三利饼干厂。 邱磊低垂着头站在主任办公室里,浑身衣服已经干了,变得皱巴巴,散发着股明显的河腥味儿。 姜副主任指着他,气不打一处来。 “邱磊啊邱磊,怎么说你好,那是二十箱饼干啊,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在你眼皮子底下被偷了。” “你怕担责任,还跳进水里编出救人的谎话,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的眼睛吗?” “谁不知道你是咱们厂会游泳的人里头游得最差劲的,还救人,你怎么不说你自个儿差点淹死,被人给救了呢?” 去年饼干厂跟啤酒厂组织过游泳比赛,赢了有奖励的,只要会游泳的全都报名。 邱磊也报名了,他是全场游得最慢的。 别跟他说从那以后他天天练游泳变厉害了,这么拙劣的谎话他才不信! 邱磊被骂得难受极了。 生产队的人个个羡慕他们兄弟三个,哪知道只是看起来风光罢了。 他们只是普通的乡下小子,没背景没靠山,到了县城、省城啥也不是。 “姜副主任,我说的都是真的,当时好多人都看见了,不信可以找找看见的人给我作证。” 姜副主任随手卷起本工作手册,把桌子拍得啪啪响。 “好多人看见是有多少人看见,我去哪儿给你找去,全县挨家挨户地问吗?谁知道是不是你给了好处帮你作证说谎话的?” “那是二十箱饼干不是两斤,你知道你给厂里造成多大的损失吗?” 饼干多金贵啊,都是用细粮做的,还有糖,二十箱用他邱磊一年的工资都赔不起! 邱磊把头垂得更低,也知道自己惹大祸了,但他一句谎话都没说。 也后悔今早上怎么就点名让他去给供销社送饼干了,真是倒霉。 他们厂的饼干主要供货给周边县市的供销社。 自己县里头的供销社因着距离近,订货也方便,怕要的太多饼干受潮不好吃,就没法卖了,每次要的量都不算大。 为了省事省钱,都是厂里安排人给拉过去。 原本点的是别人,那人突然肚子疼,换了邱磊。 谁知道总共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就出事了。 姜副主任:“我告诉你,下午厂里就专门开会研究这件事,你不光要赔偿厂里的损失,还得全厂批评、写检讨书,下个礼拜开全厂大会的时候念,记过更是少不了的!说不定往后一两年的福利都没你的份儿!” 他重重地哼了声,“别觉得罚得重了,要不是厂领导念着你以前表现还不错,直接开除你都是有可能的!” 国营厂是铁饭碗,有了这份工作,不仅一辈子的保障有了,还能分房子、去县医院看病也不花钱,过年过节各种福利也不错。 时不时还能分到点残次品拿回家吃。 什么保存不当放潮的饼干啦,还有压在底下压碎了的饼干渣。 更别说每年还有评优秀,评上的不仅有奖金,还可能有自行车票、缝纫机票这些稀罕东西。 邱磊是饼干生产线上的普通工人,干活效率快,还认真,原本就是今年评优秀很有力的竞争者。 他还想着下半年加把劲,要是能弄张自行车票,往后回家也方便。 这下自行车票是甭想了,说不定还得把好不容易存下的钱赔进去。 他忽然想到什么,“姜副主任,我救的那个女孩子现在应该在医院,要是能找到她,她也能替我作证。” 姜副主任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别在这编瞎话了,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啥作证不作证的,我说救人的是我,出去立马能找十个八个给我作证,你当领导都是傻子吗?” 证人哪儿来的,还不就是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找几个证人,还不是闭着眼就行的事儿! 邱磊心里一阵阵发凉。 厂长之类的大领导肯定不会亲自管这种小事,只会让姜副主任调查,查清楚后把事情报上去。 而姜副主任之所以这样简单的就要给他定罪,是因为据说那个新来的工人是他亲戚。 要是给他安上罪名、寻出错处,就少了关键人物跟他亲戚竞争年底评的优秀。 姜副主任见他看起来吓住了、认命了,给完大棒又开始给甜枣,拍拍邱磊的肩膀。 “你是咱们厂的好同志,业务能力也强,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错呢?你好好写检讨,虚心承认错误,说不定厂长罚得就轻一点。” “挺过去这段时间,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给厂里做贡献,厂里肯定不会亏待你这样的同志。” 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