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在夜晚的牢房里,那闹出来的动静,可是着实不小。
朱英脚步停下来,表情平静地看着有人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牢房走廊内只有几盏油灯挂着,在夜里显得有些昏暗。
而走进来的人,身后还跟着几个衙役,有人举着灯笼。
走过来时,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个人,就被看得很是清楚。
这人生得中等身材,相貌端正,是最标准的那种文官的脸。
不算十分英俊,但也绝对不能说是丑,很有官相。
尤其是多了三捋胡须后,就更显得此人很有文臣的气质。
穿着的官服,一看就是七品文官服,再看对方走过来的姿态,这个人是谁,已是被摆在明面上了。
曲阜的县令。
随着对方走近,朱英甚至还分神回忆了一下这位曲阜县令的简单资料。
刘云泽,一个名字也很文气的标准乡绅家庭培养出来的官员。
走的路线,是被举家供着读书,从童生,到秀才,再到举人,最后是进士,然后就是到了曲阜这个地方做县令。
来这里的年头不算久,今年恰是第三年。
按照三年可能会调任的潜规则,过了今年之后,这位刘县令就可能会被调到其他地方。
去处是好还是坏,要看对方在任上能有多少功绩。
不过,一般来说,做县令的,不太希望自己治下出这种轰动周边的杀人案。
若只是普通杀人案,还属正常。
像是张来遇到的这种事,却是容易被认为是县令治理地方无能,不能教化百姓。
若是上面追究起来,县令肯定是要挨训斥的。
所以,哪怕提前就知道,这个刘县令似是很不喜商人,但此人鲁直,还有些清名,朱英对其还是没有太大恶感的。
但现在,对方那双眼睛像是鹰一样望过来,与其对视的那一刻,朱英就意识到,他之前有一件事其实是想错了。
他的确是警惕过地方势力,甚至是态度不合作的当地官府中人,但是,却没想过,一个素有清名的县令,很可能会是一个主要阻碍者。
清官,不意味着是一个能臣。
这个人能在老朱暴怒杀人的几年间,待在曲阜这个地方,不怎么给曲阜当地豪族的面子,依旧是不出事,只能说明对方是个清官。
可清官,就不会被人糊弄住了吗?
此人对曲阜的豪族们态度一般,不怎么给面子,却还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焉知不是因为此人脑袋不太好使呢?
朱英脑海中快速闪过以上这些念头,现实中,只是几息的时间,对方就已是走近了,目光扫过除了狱卒外的两个人,在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一看就是随从的锦衣卫身上一扫而过,直接落在了朱英的身上。
刘县令上下打量着朱英,语气很是不善。
“你就是来探监张来的人?大半夜的过来,怎么,是见不得人吗?”
朱英身旁的那名锦衣卫,立刻就要发作,被朱英一个眼神看过去,停下了脚步。
而这一幕,同样被刘县令看在了眼里。
刘县令眼里的不屑就更浓烈了,区区一个商人,就敢跑来见另一个杀了人的商人。
果然,身带铜臭味的商人,都是一丘之貉!
他甚至觉得,这个人大半夜的来见张来,说不定是对方的同党!
若非同党,何必这样鬼鬼祟祟?
“说吧,你是不是伙同张来一起杀了张顺?否则,你有什么理由,大半夜过来,鬼鬼祟祟地探监?”
朱英闻言笑了:“大人英明。”
嗯?
刘县令听到这话,就是一愣。
咋回事?
刘县令虽然觉得自己的推理应该是没错的,但并不认为对方会老实认罪,结果,对方真就老实认罪了?是被自己的浩然正气给震慑到了吗?
结果下一刻,就听到这个年轻人叹道:“竟能编出这样有趣的故事,不愧是读书人!”
“你!”刘县令被气了个倒仰。
好啊,原来是在嘲讽他!
刘县令怒道:“果然是个泼皮!来啊!将这个泼皮拿下!”
随着刘县令的一声令下,立刻就有衙役上前。
这一次,那个跟着朱英进来的锦衣卫,可是彻底冷下脸来。
世人都说锦衣卫飞扬跋扈,说抓谁就抓谁,甚至都无需证据。
实际上,真正办差的锦衣卫,要抓人,还是要有个由头的。
像刘县令这么嚣张的做派,他以往只在锦衣卫身上见识过。
什么时候,他堂堂一个锦衣卫竟然遇到了比他还嚣张的县令?
锦衣卫对朱英低声请示道:“公子,可要杀出去?”
朱英也没想到,这个刘县令竟然这么莽。
这还真是符合了一句话,秀才遇到兵了。
他现在就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