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朱高煦慢悠悠地走进了御书房。
此刻朱棣脸色很是难看,显然又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而“罪魁祸首”,赫然正是朱高煦这个太子爷。
他之所以让刑部去查办刘忠,就是给刑部挖了一个坑。
刘忠在卫所里面可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犯下的累累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
而刑部尚书金纯一向嫉恶如仇、秉公执法,他查出来之后,自然会上报皇帝陛下,请求皇帝陛下亲自定夺。
朱棣对这个刘忠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只是一个庸才废物的地步。
所以起初并没有太过关注,然而当他看见刘忠犯下的罪行之后,却是瞬间勃然大怒,随即又派遣东厂亲自赶赴山东各大小卫所,调查取证力求实情。
然而东厂最后调查得出来的结果,简直就是触目惊心,比刑部查证所得还要令人愤怒!
朱棣冷冷地看着朱高煦。
“你这个逆子!”
“这一切都是你的手笔吧?”
朱高煦耸了耸肩,没有否认。
“卫所制度早就不适合眼下的大明了。”
“只是这毕竟是太祖高皇帝定下的祖制,即便要改动,也缺乏一个合理的借口。”
“所以你让刑部去查刘忠,然后把这个借口送到朕面前?”
朱棣咬牙看着这个儿子,恨不得把他吊起来打一顿。
“既然你早就知道卫所糜烂至此,为何不提前告诉朕一声?”
“朕还念着刘忠父兄的功绩,想要对他网开一面,真是岂有此理!”
朱棣瞪眼,气得一巴掌拍在了案桌上面。
“从洪武初年开始,各地卫所就出现了大量逃兵!”
“到了洪武三十一年,卫所逃兵更是高达数万人,这还只是登记在册的数量!”
“兵部上奏,天下都司卫所每岁差去勾军官旗不下一万六七千名,计所勾之军,百无一二到卫。”
“太祖爷创立的卫所制度,竟然已经糜烂到了这种地步!”
无怪朱棣沾沾自喜,实在是这些数据太过触目惊心了些。
通过这些数据不难看出,天下卫所几乎已经是空了大半,时常都有逃兵出现,而且逃兵数量逐年增多!
继续这样下去,恐怕要不了二三十年,大明天下各地卫所就会彻底空了!
那朝廷还拿什么镇守四方,大明还拿什么威压四夷?
“爹啊,出现逃兵是很正常的!”
“其一卫所屯田本就贫瘠,还要缴纳税粮,百姓去了卫所只会比正常农户还要困苦艰难,他们不逃才怪!”
“其二就是刘忠这等世袭军官了,靠着父兄功绩身居高位,子孙世代承袭卫所官职,所以他们就成了跟西南那些土司一样的存在,在卫所里面堪比土皇帝,高高在上,欺压将士,奴役士卒,搜刮民脂民膏,卫所焉有不坏之理?”
“其三就是军户籍贯太过卑贱了,士农工商此四民中,军户虽然属于农籍,但他们的实际地位比之商户还要卑贱,不但穷而且危险,时不时就会面临死亡,谁还愿意去做军户啊?”
听见这些原因,朱棣满脸铁青。
“你这逆子,到底想说什么?”
朱高煦将自己初步拟定的新军制递给了朱棣,语气陡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我大明战兵无战事时戍守边疆保家卫国,有战事时赶赴战场浴血奋战开疆拓土,他们不应该受到这样凄惨的待遇啊!”
“就连老百姓都知道,要让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可是朝廷这些年是怎么做的呢?”
“任由世袭军官奴役压榨底层将士,任由军户子民艰难困苦挣扎求生,卫所制度之所以糜烂,不仅仅只是刘忠等世袭军官的原因,还有朝廷还有您这位大明皇帝,都脱不了干系!”
朱棣瞪眼,怒气冲冲地盯着朱高煦。
“当然,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这卫所世袭制度必须要改一改了,不改迟早会葬送大明江山!”
眼见朱高煦改了口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朱棣这才神色稍缓,沉下心来翻阅着朱高煦的新军制。
简单看过之后,朱棣却是眉头紧锁。
“老二,你这新军制,是不是有些过了?”
“如此拔高将士待遇,给予他们各种优待,万一让他们生出了骄横跋扈之心,甚至是不该有的心思,那该如何是好?”
“而且给予将士这般优待,那些文官缙绅绝对不会同意,这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朱高煦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水,淡淡开口道:“爹您难道忘了吗?”
“这以后皇室负责军费开支,文官缙绅无权过问!”
“换句话说,皇室怎么养军队,那是皇室的事情,关那些文官缙绅屁事!”
“再者说了,军队上下的军费俸禄都出自皇室之手,他们只会对皇室更加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