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
气氛很是凝重。
不少举人考生都在唉声叹气。
其一是因为此次会试大考,出现了公羊试题,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毕竟大家学的都是程朱,备战的也是四书五经,结果你他娘的突然考公羊,这不是要人老命吗?
答肯定是答了的,但那些昧着良心写的文章,众人回想起来都觉得可耻。
其二则是紧随其后朝廷宣布的那惊天消息:程朱翰林试图谋逆,朝廷将改革学政举制,暂停科举大考!
谋逆啊!
那可是满门抄斩的死罪啊!
想着,不少学子举人就开始怒骂胡俨郭迪等人。
他们根本就不能理解,明明是堂堂翰林学士,名宿大家,怎就参与谋逆了呢?
而且他娘的还是通过此次会试谋逆,想要将此次会试变成一场上百考生共同舞弊的笑话!
难道你们这些老匹夫,就没考虑过我们这些考生学子的下场吗?
寒窗苦读十几载,这才得以高中举人,远赴京师参加会试,百尺竿头只差一步!
这一步跨过去了,就可以正式步入仕途,成为大明朝的朝廷命官!
结果你丫倒好,在这么重要的会试里面,串通上百考生舞弊,更是公然宣扬谋逆之言!
现在好了,你们这些老匹夫是阖家打入诏狱了,可是天下学子呢?
读了一辈子的程朱,现在因为尔等匹夫谋逆,朝廷怒而修改学政科举制度,甚至直接暂停了科举大考,你让天下学子怎么办?
最令众人忧心的是,会试结束已经好几天了,贡院却始终没有放榜。
加上胡俨郭迪等人谋逆在前,此次会试牵扯进了谋逆大案,一众学子那是真的担心,朝廷会直接取缔此次会试成绩,根本不予认可!
一想到这儿,众人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匹夫误国!老贼误国啊!”
“胡俨郭迪等贼子,当真该千刀万剐,诛九族!”
“国贼!这才是真正的国贼!祸国殃民,应受万世唾骂!”
事关切身前途利益,没人能够坐到无动于衷。
不少激进的学子更是破口大骂不止,恨不得亲手宰了他们曾经仰慕钦佩的翰林大儒。
陈循呆坐在桌案面前,望着满桌珍馐美食,却是根本没有动筷子的心情。
他陈德遵为了此次会试,努力了这么久,准备了这么久,结果却出现了一连串的惊变,现在连考试成绩如何都很有可能被取消。
倘若当真如此,那自己该如何回去面对辛苦供养自己读书的长兄,如何面对资助自己赴京赶考的乡亲父老?
一想到这儿,陈循只觉得悲从中来,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坐在他对面的于谦见状,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他清楚自己这位好友,身上背负着多大的压力。
但是现在,会试出现了这等变故,又能怪得了谁呢?
要怪只能怪胡俨郭迪那些蠢货,丧尽天良地拿五千余名考生举子的前途当笑话,非要跟监国汉王爷对着干!
结果现在好了,大家一起玩完了!
想着,于谦故意调侃道:“德遵兄,虽然小弟明日离京回乡,你我二人暂时分别,但是也不用如此伤感吧?”
“见德遵兄如此伤心,小弟真是受宠若惊,要不小弟就不走了……”
于谦故意言语夸张地调笑道,陈循听了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将注意力放到了送别好友上面。
“廷益,你当真明日就走,不再等等会试结果?”
“不等了!”于谦撇了撇嘴,笑道:“我写的文章,自己心里有数,用常人的眼光来看,那就是离经叛道,定然是中不了的。”
“与其继续在京师逗留下去,不如就此离京,前往京畿等地负笈游学,然后归乡潜心苦读!”
负笈游学!
听到这四个字,陈循神情一肃,赞叹这位好友胸怀大志!
古人负笈游学,一是因家贫又立志求学成才,所以背起书箱远走他乡向大儒名家求学。
二则是为了磨砺自身意志,坚定求学信念,在游学途中与各地才子大家坐而论道,增长见识夯实学问。
眼前这位好友,明显是第二种人。
毕竟他于谦于廷益出身官宦世家,家境优渥,不需要如此为难自己。
要知道这负笈游学,是一段极其艰难的旅程,敢踏上此路的学子,都是身怀壮志之人。
陈循自问,他做不到好友这般潇洒快意。
所以就在这一瞬间,陈循对于谦生出了敬佩之心。
“廷益既心怀壮志,为兄也不多劝了,满饮此杯,为兄为贤弟践行!”
“兄长学识渊博,金榜题名只是朝夕之事,切莫因一时困顿而止步不前,廷益等着来日与兄长坐而论道!”
二人相视一笑,将杯中美酒一饮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