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中,凤姐正抱着暖炉缩在炕上取暖,她看着在地下忙活的平儿,口中哼了一声:“你是越来越胆大了,什么谎张口就来,哪天估计连我都会哄骗了去。”
这话不可谓不诛心,看平儿听了却毫不在意,她将放好银丝碳的熏笼里撒上一把香料,然后小心的盖上,这才转身走到凤姐跟前:
“奶奶这会子真真不识得好人心,我若是说了实话,那位德公公还不得直接找老太太麻烦啊?”
平儿露出些不屑,她平日就极为看不起老太太身边的几个老家人,也不过是跟着老太太的时间长,自以为是是掌家奶奶,整日里就知道说些没见识的话。
“奶奶不知道,我去的时候,那位赖大奶奶正拉着林姑娘说话呢。
结果一听我是要带林姑娘走,就立刻说些什么着三不着两的话,还说什么定远侯夫人按理说,得给咱们家老太太拜见的话。”
平儿冷笑着跟凤姐说刚才在内堂的闹剧,也不知道是那位赖奶奶是老糊涂了,还是想要报当日门前德公公对她儿子的奚落。
听着平儿说这个,凤姐原本半眯的丹凤眼瞬间来了精神,她坐直身子,催促平儿:“怎么?难道老太太还真的,想要定远侯夫人来给拜见不成?”
她却不相信老太太会糊涂到这地步,不过有些东西却也不一定。
平儿摇摇头,将一碗冰梨银耳汤送到对方面前。
因这两日凤姐却是有些风咳之症,所以特地熬了这汤给她润喉,平儿手中动作,口中却也没停:
“老太太怎么会这样做,您都没见她因为这件事儿连宝玉送到二太太那里了么
更是因为那位沧海遗珠对于大太太青眼有加,已经是连续抬举好几天了。”
凤姐用一只手撑着额头,三寸长的指甲修成整齐,上面的凤仙花豆蔻红的耀眼。
她轻笑一声,声音却是低下去:“大太太窝囊了那么多年,谁成想一日竟然翻身了?”
本以为注定命运的大夫人,就单凭着康眠雪的一个抬举,直接咸鱼翻身,现在荣国府上下,谁敢再轻视对方一点?就连她身边那个王善宝家的,最近也摆起来款儿。
“古人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却是不假。”凤姐带着些许的不甘感叹着,她只恨当日被老太太推出来当挡箭牌,错过了交好那位羲和郡主的机会。
平儿是凤姐最贴心的存在,听到对方这样一说,就知晓凤姐的想法,她有些踟蹰地说道:“其实,这事儿也未必不成,当日郡主娘娘还是给奶奶面子的,且还有林姑娘在。我觉得只要咱们交好林姑娘,未必以后不能打动那位。
难道奶奶还打算真的打算像那位暗示的那样,冷着林姑娘么?”平儿口中说着,用手比量出一个二字。
若真是这样,平儿少不得要劝凤姐两句,毕竟与羲和郡主作对实在是不智。
凤姐摆摆手,她直接给平儿一个白眼说道:“笨丫头,还说你平素是个聪明的,现在看来真真是蠢的。那位羲和郡主想要护着林姑娘,在荣国府林姑娘就没人敢动,不管是什么人。”
她看看平儿,然后斟酌一下,才示意对方凑近:“你不知道……当日老太太生病……这事儿可给我埋在你肚子里,不然仔细你的皮。”
平儿这才知道之前贾母生病,其中竟然有着这些缘由,她忍不住也开始后怕起来。
虽说没有经历过,但是从家里的老人口中,她也知晓当年九龙夺嫡有多么惨烈,二老爷怎么会就被牵扯到这里面去了?而且若是这样,那林姑娘呢?
只希望那位羲和郡主真的如同她说的,那样在意林姑娘吧。
黛玉揉揉不知为何发热的耳朵,还是耐不住好奇将窗帘拉开,看向不远处的定远侯府。
只见八只下马桩在两只巍峨的石狮子两侧并排而立,如同燕翅排开。
大红色的门上,椒图居中衔环,四周是横七竖九锃明瓦亮的黄铜钉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门前有着三四个小厮的模样的仆人,看到车辆也不待马匹停稳,飞快地跑来马车跟前。
黛玉听到小德子跟对方说了几句,就感觉到马车重新启动起来。
却是小德子按照吩咐,将定远侯府的侧门大开,迎接黛玉进府。
又过了茶盏十分,黛玉感觉车辆再次停稳,小德子在门轻敲响铃,低声说道:“林小姐,还请您先换下轿辇。”
黛玉看着紫鹃点头,示意对方先出去。
紫鹃自己先从车里下来,然后赶紧搀扶着黛玉下来。
只觉得今日的日头似乎有些刺眼,黛玉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就见到绣橘带着三分怜爱的脸庞。
“林姑娘辛苦了,我家主子可是等您等得好久了。”绣橘语气带笑,上前亲手扶着黛玉往前走去。
看到自己认识之人,黛玉的心里略微安定,她含唇而笑:“大人,劳烦您亲自前来了。”
绣橘对这位玲珑心思的林姑娘心中满是好感,也不跟对方说些什么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