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白蛇,通体雪白,一看便是不祥!”
少端满脸认真,继续开口:“琅琊县今年大旱,便是因白蛇不详,为上天所恶。故吾等必要擒而斩之,以告上天!”
“白蛇不详?”秦天神色微微一动。
秦尚水德,故自始皇帝以下,天下之民皆尚黑,无人服白。
然而,这并不代表大家讨厌白色,相反,白色地位极高,甚至在黑色之上。
因为白色,乃是日中之色!
自殷商起,纯白便代表神圣,代表上天。
纵使是始皇帝,若要祭天之时,亦要老老实实穿白衣,服白玉,着白冕,前头还要两只白羊开道。
若有白色异兽,更是被视为祥瑞,其中以白鹿白虎白鹤白龟为尊。
而白蛇者,虽然比之鹿虎鹤龟略有不如,亦为祥瑞之属。
为何到了琅琊,却成了不详?
“此何解也?”秦天平静地问道。
“吾亦不知也。”少端摇了摇头,“不过,出此言者乃是廷尉斯,他日前曾言,白色鸟兽为祥瑞事,乃是大谬。”
“相反,此为禽兽冒天之正色,为上天不喜。而琅琊之所以大旱,正是因为吾等琅琊之民放纵这些厌物横行,故天罚之。”
“下民易欺啊……”秦天哑然失笑,同时微微有些感慨。
他乃是炼气士,炼气士虽然依然在人间,却不行人间礼法,亦不问鬼神之事,只敬天地。
白蛇到底是祥瑞,还是不详之厌物,都只是民间传言而已。
在炼气士看来,祥瑞所属之所以珍贵,乃是因为此为异兽。
天地有道,万物皆在道中。老虎本就该皮毛斑斓,世间万千老虎皆是如此。而若一只老虎突然通体雪白,此便为异。
而炼气士归根结底,又何尝不异?
天下亿万生灵,皆有生老病死,懵懂一生。唯独炼气士可与天地同寿,得窥天地大道。
异人与异兽,相得益彰。
而方才那条小小的白蛇,秦天一样就看出,它乃是异兽,而非天生即为白色之属。
作为后世之人,秦天当然知道有种蟒蛇本身生下来便是白色,叫白吻蟒,不过华夏之地没有,原产海外。
小白蛇不是白吻蟒,而是异变为白。不过除了聪慧一点,颇具灵性之外,亦没有什么出奇的。
它既不是灵兽,也绝对不是什么不详之属!
不得不说,李斯果然是名臣能吏也。
李斯就是廷尉斯。琅琊之所以大旱,就是因为他于琅琊大肆征发民夫,为始皇帝修建石道,建筑行宫,因此误了农时,导致琅琊人没有劳力去修建水渠引水播种。
可想而知,琅琊必然已经民怨沸腾,无数人将致使自己今年饥馑之事,怪到李斯这个始作俑者头上。
然而,李斯聪明就聪明在,懂得如何转移矛盾。
一句白兽者冒天正色,为天地所恶,故降罪,就把自己脑袋上的责任甩到了一条无辜的白蛇身上。
此举既洗清了自己的责任,又讨好了始皇帝,若是始皇帝听闻此事,想必会大喜过望。
不愧是能当大秦丞相之人啊,果然聪明绝顶。
然而,官员如此聪明,是好事吗?
琅琊郡之民,今秋若因旱灾颗粒无收,届时饿殍满地,又如何?
“果然是礼崩乐坏啊。”秦天微微摇摇头。
天地聚灵气而生人,人既生,便有五德,曰仁义礼智信。此人之所以别于禽兽者也。
当一位国朝丞相为了个人利益率先抛弃了自己的人格,当起了禽兽……
此乱世将至之兆也!
好在,此时大旱方起,而农时未过。
秦天眼睛随意地瞄了一样乱石堆一角,那里有一条干涸的小溪,顺着琅琊山角,通往大海。
“此白蛇并非妖邪,相反,它乃是真正之祥瑞!”
秦天脸上露出一丝恬淡的笑意,他已有所指地开口:“若要解除本地旱情,恐怕,还着落在它的身上!”
“真正的祥瑞?”
少端微微一愣,他刚要开口,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身侧响起。
“少端,吾等已经找遍了整个乱石滩,那条妖邪,不见了!”
少端脸上露出一丝怒色,他瞬间忘记了秦天,猛地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如许多之人,又团团围住,如何会不见!”他狠狠地开口。
开口的是一名乡老,他此时满脸愧疚,见到少端发怒,他连忙将头低下。
“某亦不知,反正,就是不见了!”
“尔等实乃……”
少端脸色瞬间变红,一句竖子已经到了喉头,考虑到自己有教化之职,好不容易才忍下去。
他转过身来,草草地一拱手:“吾欲去找寻那条白蛇,先生……”
一句话没说完,他陡然楞在原地。
他的面前,已经空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