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毛刚想出声,笛卡那多使了个眼神制止,并且伸手作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装聋作哑。
过了好一阵,岸填太郎再次叩响窗户,声调提高,扬声问道:“笛卡桑,你不在房间里吗?”
不在。
笛卡那多在心里回应了一句,却见窗子突然晃动了起来。
古旧的窗杦发出“吱嘎”的声音,特别刺耳,笛卡那多想到这附近经常走动的仆人,生怕岸填太郎再把西夷馆的大兴仆人引来,到时候不想与岸填太郎合作,也会被周乾听到消息,视为一体对待,可能会更警惕西域诸国,防御力量大增。
他只能亲自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一眼便看到站在窗户前,笑得一脸得逞的岸填太郎,和他身边那个长相同样矮小猥琐的护卫。
“岸填先生,有事吗?我刚醒,你几时来的?”
笛卡那多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假装方才在睡觉。
岸填太郎对于笛卡那多的装腔作势心知肚明,但此时有求于人,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里安慰着自己:待到他借助西域诸国的力量,入主大兴中原,一定训练出最强的军队,把这群狗眼看人低的北狄蛮子杀个精光!
心里这么想着,岸填太郎对着笛卡那多的神态却更加的恭谨,上来便是弯腰鞠了一躬。
“打扰到笛卡桑了,万分抱歉。”
直起腰来,岸填太郎露出了自以为真诚,但在笛卡那多眼里透着谄媚与猥琐的笑。
笛卡那多感觉不忍直视,为了防止岸填太郎再用将他拖下水的方法,在窗外大喊大叫,只能比划着房间里面。
“不算打扰,我正好也该清醒了,岸填先生来得正好,你们别站在窗外了,进来说话。”
“嗨嗨!”
成功进入屋里的岸填太郎,眉眼间都是得逞的奸笑。
被笛卡那多引入椅子坐下后,他观察着西夷馆内的陈设,不住的感叹:“笛卡桑,你们西夷馆要比我们东夷馆豪华多了,我们那里陈设简陋,经年不修,简直不像是人住的地方,果然还是西夷人更强大,这大兴惯会看人下菜碟。”
笛卡那多扯起一抹虚伪的笑意,并没有反驳这番话,心里却明白,这他娘的真是睁着眼说瞎话。
大兴乃礼仪之邦,东夷诸国的礼教文化都是兴自大兴,连他们西域诸国如今在许多方面,也在效仿大兴国。
而这西夷馆与东夷馆之间的差距,根本不算大,只不过年久失修倒是真的,毕竟东夷馆的诸国,比西域诸国还不要脸,经常骚扰大兴边境。
一旦大军开拔过去,他们便会认怂投降,前来朝贡两年后,接着骚扰。
之前大兴皇帝年轻时,经常策马征战,没少带兵去打高句丽,清理沿海的倭寇,他没记错的话,倭国上次来朝贡还是在十多年前,那东夷馆年年没有人来,还要保持极高的陈设布置,换谁谁也不会浪费这笔钱花在招待这些养不熟还不会说人话的东夷使者身上。
多买几个肉包子喂狗都比让他们享受要实惠得多。
岸填太郎原本想着,借助诋毁大兴国,让笛卡那多觉得两国间有同样的遭遇,好借此引出话题。
可没想到,笛卡那多听完他的话,就像入定老僧一样,笑而不语,一下子冷了场。
“阿毛,我渴了,去倒壶茶来。”
“笛卡桑,先不急着喝茶。”
岸填太郎生怕是要端茶送客,对于好不容易才叩窗进来的他来讲,若是这次被赶走,下次可就没有机会了。
再加了他的手下说了,西域诸国前来参加比试的人们早已动身,而他们这边也早已在聚集好了人手,就在江南沿岸等着他发号施令,便前来凑这个热闹。
“岸填先生有话可以直说,一会儿该送晚膳了,让别人看到你们倭国与我们北狄坐在一起喝茶,恐怕对倭国来讲,十分困扰。”
笛卡那多接过阿毛递上来的一壶茶,示意阿毛将两个茶杯分放好。
待到给岸填太郎也倒了一杯茶,方才还担心是端茶送人的岸填太郎这才松了口气,认为,这是笛卡那多的暗示。
暗示他,以朋友身份相待!
但实际上,笛卡那多是故意而为,别说暗示不算数,哪怕是写好的协议,他们北狄也可以随时以铁蹄践踏,谁认真谁相信,谁便从一开始就是输家。
他只是想看看倭国到底有何手段,想做何事,如果对北狄有利他便顺水推舟应承下来,如果无利的话,直接端茶送人也不是不行。
主动权,不是一直在他的手上吗?
笛卡那多把玩着温热的茶杯,笑吟吟的问道:“岸填先生思考了这么久,还没确定该如何开口吗?”
“不是……没有,我早已想好了,只是担心笛卡桑会拒绝我的提议。”
岸填太郎还玩上了欲擒故纵?
但是笛卡那多根本不打算接招,而是拿起茶杯盖子,轻轻漂了一下茶叶,轻呷了一口,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