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周和关千云的速度实在太快,一众折威军旧部尚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右边树林里传来了一声轰鸣,紧接着便是关千云一句洪亮的“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就连两人骑的马都后知后觉,直到此时才发出一阵长长的嘶鸣。
“过去瞧瞧。”孟君泽神情微变,吩咐手下说道,心想这才离开长安十几里,难道那些人就忍不住追过来了?
车队缓缓停下。
但不等孟君泽和一众折威旧部前去查看,谢周和关千云就押着黑衣壮汉走了出来,并且封住了后者的内力和经脉。
黑衣壮汉低着头,神色难看。
“这家伙在旁边窥伺了咱们半晌,被我们给抓住了。”
关千云的语气极为平淡,甚至有些漠然,仿佛对他这个骄傲的泾阳神捕来说,制服窥伺之人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值得让他的情绪产生半点波动。
说着,关千云从后面一脚踹到黑衣壮汉的右腿弯处,让他半跪在了车队前方。
黑衣人低着头,眼神躲闪,如果观察的仔细一些,会发现他脸上尽是尴尬的神情。
孟君泽看着他,默然无语。
一众折威旧部同样默然无语。
关千云挑了挑眉。
谢周看到众人的反应不太对劲,望向孟君泽问道:“员外似乎认识这个人?”
孟君泽点点头:“认识。”
黑衣壮汉却闷声说道:“不认识。”
孟君泽被他噎一下,沉默片刻后说道:“这是我的亲卫,以前在折威军内担任斥候。”
黑衣壮汉不承认,扭过头说道:“那不是我,你认错人了。”
孟君泽:“……”
一众折威旧部:“……”
关千云心想,这是搞毛呢?
谢周却是看明白了过来,偷偷用剑柄撞了撞关千云,示意他放开黑衣壮汉。
关千云收回长枪,把黑衣壮汉拉了起来,没好气说道:“所以你丫到底谁啊?”
黑衣壮汉不说话。
孟君泽说道:“他叫楼东震。”
黑衣壮汉:“我不是楼东震。”
孟君泽:“那你是谁?”
黑衣壮汉:“不知道,反正不是楼东震。”
孟君泽说道:“那楼东震是谁?”
黑衣壮汉干脆不说话了,低头看着一边,那幅倔强的表情仿佛在说楼东震爱谁谁。
孟君泽彻底无语了。
一众折威军旧部也面面相觑。
谁都能看出他的想法——曾经的折威军,如今的齐郡侯府,年轻一代最被寄予厚望的楼东震,也是府上最优秀的斥候,不仅被两个年轻小子察觉到踪迹,还被对方在三息内拿了下来。不得不说,这确实有些丢人。
丢人丢的他连身份都不愿意承认,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
关千云看着仿佛灵魂出窍般的楼东震,感觉非常理解。
年轻人最尴尬的几种情况,莫过于从青楼出来时碰到了自家师长;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的时候被父母当场撞破;背后评论喜欢的姑娘却被人家听见,每一样都让人羞耻到满地打滚。
当年他年少无知,在学塾课上看自己写的中二热血小说被先生逮到,然后先生命令他站在台上把小说念完……他在台上尬的头皮发麻,同学们在台下哈哈大笑,差不多也是这种感觉。
不过今天在场的都是百战锐士,受过严格的训练,再好笑也不会
笑……大家全都绷着嘴巴,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
楼东震羞耻的身躯颤抖,恨不得装做走火入魔,把这群人全都砍死。
“都是自己人,闹了个笑话,两位不要介意。”旁边一个双鬓微白的老卒实在是看不下去,对谢周和关千云解释一句,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一边让人去捡楼东震落在树林里的九环刀,一边上前把黑衣壮汉拉到了车队前面。
好在大家都很给面子,该赶车的赶车,该巡逻的巡逻,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车队重新上路。
楼东震被那老卒扔到了第三辆车上,和孟君泽一起充当车夫。
“怎么回事?”孟君泽道。
楼东震说道:“什么怎么回事?”
身边没了外人,孟君泽一巴掌就呼在了楼东震头上,没好气道:“还给老子装糊涂呢?”
这一下打的真不轻。
孟君泽今年都快五十岁的人了,楼东震不过二十五六,况且楼东震从加入折威军起就是他的亲卫,两人私底下常常以叔侄相称,自然没那么多计较。
“说说吧,你是怎么被发现的?”
以前在折威军时,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楼东震便是军中最优秀的斥候之一,在破谷昌国的战役中连番立功。他从没被敌人找出来过,却在今天刚一出城就折在了路上。
所以孟君泽会心生疑惑。
“我是真不知道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