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隐?”
前一刻有多么确凿,这一刻就有多么困惑。
所有人的印象中,夜隐始终是特异独行的那一个。
他没有朋友,没有至亲,从皮到骨都是耄耋之年的老者,随时都有可能嗝屁。
但……血浪洗刷之后,露出来的人类之躯,居然有着满头的黑发。
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黠慧通透。
凝如玉脂的皮肤,比女人更加细腻。
更夸张的,记忆中驼背的样貌,涣然冰释。
现在的夜隐,背挺如熊,肩宽如虎,腿长如豹——哪里还有一丁点旧时的狼狈,完全像是十六岁刚刚成年的少年郎,正值大好青春,拥有无限的未来与可能。
“我……恢复了年轻时的样貌?”
呆呆的夜隐,从储物空间中找出一截剑刃,以闪亮的剑身当做镜子,仔细审视自己的外貌。
然后他目瞪口呆,张得老大的嘴巴,兴许能塞下夜希恩的脑袋。
“那什么“衰人”的职权,也有转职的空间?”
“开什么玩笑?你是想成为“衰神”吗?执掌命运之道……会有这种可能吗?”
不止夜希恩惊愕,稍稍了解夜隐的族人,全都惊呆了。
其中最震惊的当属夜茉,她好不容易活到了最后,回忆一百年的经历,只觉得无比充实和幸运。
但这个时候,要是和夜隐的变化对比,夜茉忽然觉得,自己的收获无足轻重,连人家的一半也比不了。
“我没有获得职权灌体……始祖的法则,无法给予我帮助……”
“但六十年前我就隐隐感觉,第6位阶需要的经验值,已经踩到瓶颈。”
“四十年前,这种感觉更加强烈,若不是身处大墓,我定然冲关,尝试崭新的可能……”
夜隐抚摸着年少时的俊俏面容,喃喃失声道:
“脱离大墓,一霎之间,职权晋升。”
““飞来横祸”没有了,“奇迹解体”也没有了……日新月异,更进一步的职权,与过去截然不同。”
“我……不再厄运缠身?”
“s级“幸存者”,彻底摆脱厄运,由地狱飞升天堂,开始拥抱幸运?”
……
似是胡言乱语,又像是呢喃祷告。
无日城外城城中心,中央祭坛的区域,一时之间窃窃私语。
所有人都在看夜隐,交头接耳从朋友那了解他的情报后,一个比一个惊奇。
“这个人,原先非常的倒霉,没有人愿意靠近他?”
“哪怕只是和他一起冒险,也有可能被他祸害,惨死在荒郊野岭、尸首被野兽啃食……下场极度的悲催?”
嘈杂的议论声中,夜隐的身畔出现五个古老的词汇,像是五道令符,紧紧环绕他的血肉之躯。
年轻的族人理不清头绪,无法辨认。
即便是长老,蹙起眉头,思索许久,同样找不到答案。
“长寿、富贵、康宁、好德、善终……”
“这是凡俗中的“五福”,寓意是,不受疾病和灾难的影响;不受贫穷和压迫的困扰;不受痛苦和纷争的干扰;不受邪恶和诱惑的侵蚀;不受悔恨和遗憾的折磨……”
“这是凡人,对于健康、财富、精神境界以及人生旅程的美好愿望,非同儿戏。”
夜舒缓缓开口,温婉恬雅的目光一如既往。
话落,她轻轻一叹,一缕极淡的笑意,跃入族人的眼帘:
“我有预感,你的未来非常精彩。”
“遭受那么多苦难,历经那么多厄运,雨过天晴,当享众生的福报,涅槃新生。”
“我……心绪很乱,还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夜隐看了一眼夜舒,又回头看了一眼夜寒君,低下头来,恍惚之色充盈脸颊。
“喂,你去了第几层,在哪度过的一百年?”
体格强壮的夜隆,隔着数百米的距离,大声问道。
“我在第15层,度过了将近二十年。”
“第16层,将近四十年。”
“最后四十年,藏身第17层,假死六百三十七次……终于熬到大墓的关闭。”
“嘶——”
夜隆倒吸一口凉气,第一个反应便是,这小子说什么胡话?
上来就是第15层,往后还去过第16层、第17层。
越是靠近底部的楼层,连无量之胎都是遍地走。
一个霉运裹身之人,加上两头天地之胎,如何能在那里站稳脚跟?
“他没有说谎,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漂浮于半空,始终由一团黑雾遮挡音容的夜霓裳,以极淡的口吻说道:
“我在第17层见过他。”
“有一次,还帮他拼合尸块,凑齐了缺失的血肉组织。”
哗啦啦——黑雾散去,如雪山般冷酷,又如冰莲般洁净的夜霓裳,终于以焕然一新的样貌,完整呈现在世人的眼中。
夜寒君、夜流萤,均是定睛瞧去。
曾经的“永夜天使”,头戴金银玉簪,耳挂天灵水珠串,胸佩紫妖坠花,腕系水晶命锁,腰悬玉桂香囊,脚踩玲珑宝鞋,就连一身的服饰也都是七彩斑斓的绸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