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话,只有五个字,却十分沉重。
沉重到苏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苏舒张开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发出声音,“怎么这么突然?是病发了?”
苏天荣摇摇头,“趁着他妻子外出买菜点了卧室自杀的,他还留了遗书,说是带着他的毕生研究一起离开这个世界,遗书里还写着,希望他太太能带他骨灰回国。”
苏天荣叹气,“他这是用自己的命告诉朱兴笔记本还在他手里,但是被他烧了,也是用他自己的命,换一个他太太能回国的机会。”
更是用他的命护苏舒的安全回国。
朱兴大动干戈找他的笔记本,郑教授这几天应该比谁都着急。
“我得去看看郑太太。”苏舒立刻道,“她与郑教授相依为命二十几年,郑教授突然离世,她定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倘若未曾见过郑教授和郑太太,听闻这个消息,苏舒也只是一阵唏嘘。
可他们曾经和朋友一样相谈甚欢,苏舒也曾亲眼见到过郑太太望向郑教授时候眼里满是爱意的样子。苏天荣没有拦着,郑教授死了,郑太太一个女人家在这里也无亲无故,郑教授的后事也需要人帮忙。郑教授和苏舒有这一段缘分,苏天荣就不会拦着苏舒去送那位值得人尊敬的先生最后一程。
郑教授两夫妻虽然在这里无亲无故,但是郑教授一生为学术奉献,他有很多学生自发相送。
还有很多留学生也来了,所以苏舒带着保镖出现在这里并不突兀。
但是郑太太没有见任何人,苏舒在郑家公寓外等了两天,和钱立正这些学生一样,一面都没有见到郑太太。
郑教授的身后事到底还是由郑太太一个人一手操持,苏舒这些留学生一直在等着郑太太的消息,一直到苏舒和苏天荣即将离开的前一天,苏舒才收到了消息,说郑太太第二天一早要将郑教授遗体火化,这里并不是郑教授和她的故乡,所以她遵循郑教授的遗愿,不打算将他葬在这里。
收到消息的晚上苏舒就和苏天荣去了殡仪馆。
赶着去送郑教授最后一程的也并不止苏舒和苏天荣,两人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有很多人了,钱立正也在。
“苏舒同学。”钱立正叫住了苏舒,然后朝着她轻轻摇头,“师母说老师生前最是体面,他走的样子太骇人,不想吓到我们,所以师母不让我们见老师。”
一想到郑教授是烧死的,苏舒心情更加难受。
“郑太太她身体可还好?”苏天荣问。
“劳您惦记,师母身体尚可,但几日下来也瘦了许多。”钱立正叹气,“前几日师母也不见我们,我也是刚才赶过来了才见到她,师母说这是老师的选择,她不怨老师,老师他病入膏肓,身体早就难受的厉害,早离去,也算是早一天解脱。”
苏天荣点点头,他是见过被辐射的人的身体和精神状况,所以深知郑教授这几年身体应当是疼痛难熬,一直都在靠吃止痛药维持表面平静。
苏天荣很少敬佩谁,但郑教授是其中之一。
“我们能见见郑太太吗?”苏舒问,“我想和她说说话。”
钱立正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正了正胳膊上的孝带,领着两人往后边的休息室去。
郑太太一身白裙坐在椅子上,她手边的水杯早已经没有了热气,这天晚上来来去去的客人不少,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难过的,都和她说了不少宽慰的话。
节哀这个词语,她这些天听了不下百遍,可每听一遍,她都想笑。
“师母,苏舒同学和苏先生来看您了。”钱立正敲敲门进来,见到茶杯里的茶水凉了就拿起茶杯,“我给您换一杯热茶。”
钱立正知道苏舒和苏天荣大概有话要和师母说,端着茶杯就关门先出去了。
听到苏舒的名字,郑太太眼眸一动,没有焦距的目光才终于有了神采。
“你来了啊~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明天应当要回国了吧?”郑太太声音一如初见那般慈爱。
“是,明早八点半离港。”苏舒点点头,顿觉鼻酸。
似是忽然发现苏舒红了眼睛一样,郑太太伸手轻轻擦去苏舒的眼泪。
“孩子,别难过,他其实走的很安详,没受遭受你们以为的那种痛苦,我出门买菜的时候,我们还好好道过别的。”郑太太道,“他别无他法,他也累了,他走之前和我商量过的,我想了想,怎么都想不出不同意的理由。”
作为妻子,她甚至这两年丈夫身体给他带来了多少疼痛,所以,她想不出让他挣脱病痛的理由。
他们用了一晚上好好道别,然后早上他送她出门去买菜,她目送他告别这个世界。
郑太太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香囊递给苏舒,“如果可以的话,请替我们把这个带回去,在京市的哪个公园找棵树埋了。”
“这是?”苏舒接过哑着声问着。
“这是我和他结婚时候剪下的一缕头发,那时候盼的是白头偕老。”郑太太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