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没法接,日月更替,岁月沧桑,几十年前的店铺,这会儿不一定还开着。
改革开放也没几年,杨记的人是不是还做糍粑真不好说。
爷爷记得省城杨记的糍粑,就算没有,她也会带一盒别的糍粑回来,以慰他的想念。人老了,会对年轻时候的人和事都记着,偶尔拿出来回忆一番,也算是聊以自慰。
到了出发的这天,江靖远骑着自行车把人送去市里,好事的女人瞧见了,就问:“清清!你今天怎么不骑车了?为啥让靖远送?”
“是呀!怎么还拿着行李?这是要去哪儿?”
江靖远代替顾清清回答:“要去省里进修。”
“啥叫进修?”问话的人不懂,表情愕然,“那是干什么的?”
顾清清笑了笑:“进修就是去读书学习,听专业人士讲课的意思。”
“哦!”问话的人恍然大悟,“你这是要去省里学习?回来以后是不是就成中医院的正式医生了?”
“差不多吧!”
江靖远将顾清清手里提着的网兜挂在车龙头上,让顾清清在后座上坐稳,跟周围人打了个招呼,骑着走了。
之后,顾家村炸开了锅,谁都在说顾清清去省里进修的事。这可是顾家村的大喜事,村里还没几个人去过省城呢。
“啧啧啧!清清这是出息了,去省城进修,那不是等同于上大学?”
“应该是,我估摸着进修可比上大学牛逼多了,清清进修完回来,就是正式的医生了,什么大学能有这牛?”
“了不起!清清真是太了不起了,是咱顾家村的骄傲。”
“清清虽然从小到大病病歪歪的,病一好,能耐就显出来了,能去省城进修,真不是谁都能行的。”
“还是靖远有福气,能娶到清清这么好的姑娘。”
“靖远也不差的,我上次打听过了,人家从小去市里,可不是瞎混,是去人厂里做机修,专门修厂里设备。”
“谁这么缺德说人家是混混?还说人家不学无术,我还以为是真的,原来都是骗人的。”
此刻刚好朱大海从那边过来,几个女人闭紧了嘴巴,眼神却是不屑地盯着他看。
朱大海被这些人盯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又怎么招惹了她们,心里不得劲。
“看什么看?我身上长花了?”
“哈哈哈!哈哈哈!”有人大笑,“朱大海!你身上长花是不可能的,长狗尾巴草是真的。”
其他人也跟着笑,有人接着说道:“该是你狗肚子里剩不下二两香油,清清那么好的人也该配个能耐的,要真嫁给你,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还不知道吧!清清去省里进修了,回来人家就是国家医生,比你这泥腿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顾清清去省里进修?朱大海的心猛地一颤,眼底掠过无奈,烦躁,不甘。
她怎么那么能耐,还能去省里进修?
对于顾清清,朱大海一直是耿耿于怀,可又无计可施。
绞尽脑汁想把她从江靖远身边弄走,却偏偏每一次都失败得很彻底。这辈子,他是不可能跟顾清清有什么了,那女人根本就不是他能招惹的。
心里偏偏极其不甘,这种痛苦真的很折磨人。想要得不到,明明是他当初弃如敝履的人,如今却高不可攀。
摆明了他就是个睁眼瞎,活生生给人看笑话。
江靖远曾经明目张胆地告诉他,他就是个笑话。此刻听着女人们对他的冷嘲热讽,感觉自己在村里人面前,的的确确就是个笑话。
即便这样,他又能怎么办?
他敢再跟顾清清较量吗?肯定是不敢的,已经被揍一次,牙齿打飞了好几颗,再来一次,他这口牙还能保得住?
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好窝囊。就算这样,他还是不敢拿顾清清怎么样。
懒得听女人们的屁话,朱大海垂头丧气黑着脸回家。刚进门,瞧见顾小烟从后院出来,在她没看见自己之前,躲进了一旁的屋里。
那是爷爷住的屋子,推开门,就见爷爷诧异地望着他。
朱大海表情尴尬,实在是心里受了打击,不想去哄顾小烟,才钻进来躲藏一会儿,得个清净。
朱家老爷子没吭声,只顾着自己吸烟。
孙子做下的事实在荒唐,他不想再说什么,只能无视。
当初定下顾清清做他的孙媳妇,倒是没想到那孩子会有如此出息,就觉得苏清瑶和顾永壮比较诚恳,不是刁钻古怪之人。
跟这样的人家结亲,会少了很多争吵,怨怼,家宅平安,自然财源广进,人丁兴旺。
儿媳妇和孙子偏偏不听,非得胡来,瞧这一出一出唱戏似的闹腾,全村人都跟着看笑话。
他老了,笑话不笑话的无所谓,子孙不争气,他也无能为力,干脆闭嘴,什么都不说。
爷爷不说话,朱大海也没吭声,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像是傻子一般。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