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暑假有十来天的假期。 他回来了,楼下的某人却开始睡不着觉了。 段酌平日里很少做梦,可自从季眠回来那日以后,那些就连他青春期时都不曾造访过的旖旎梦境,开始整晚整晚地折磨着他。 生命中晚来的躁动,化作成千上万的蚂蚁,每到深夜便一齐行动,从身体的四面八方钻出来,细细啃噬他的脊骨和心脏。 在连续九天被迫凌晨从梦中惊醒,沉着脸去洗贴身衣物后,段酌开始疑心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 他单身至今,生平头一次出现这种状况。 段酌躺回床上,分明是凌晨,却热得他心烦意乱。 开了空调,把温度调得很低,仍然难以缓解从胸腔内烘烤着的热意。 他的梦怎么看都很不对头,因为梦境中,在他身下轻喘的人,无论是性别还是身份都…… 段酌望着头顶漆黑的天花板,身子轻颤了一下。 幻想中的内容,他觉得自己应该觉得恶心,或至少是不适的。可除了不断加速的心跳,以及某种难言的欲-望和愧疚感,段酌再没有其他反感的情绪。 他将此现象出现的原因归结为“精力过剩”,前几天就加大了木雕店的接单量,但即便如此,那恼人的梦仍然准时在深夜造访。 几分钟后,感觉到身体有再次躁动起来的趋势,段酌从床上起来,几下换好衣服,不准备再睡了。 他快速洗漱完,出门去晨跑。好似通过这种方式,就能抑制脑海中的那些卑劣的念头。 在南方的夏天,即使是清晨也是潮湿闷热的,在外面走两步便觉得呼吸不畅。 段酌跑了一个多小时,速度又快,回来时已是一身的汗,身上的背心没有一处是干的。 晨跑的确是消耗精力的有效方式,身体疲惫不堪,大脑也从前一夜的梦境中暂时脱离出来。 段酌竟感觉到几分解脱。 他推开一楼的入户门,一只脚刚踏进去,迎面撞上正从楼上下来的季眠。 “哥?”季眠错愕地看着浑身湿透的段酌。 一瞬间,少年清澈的嗓音仿佛与梦境中微微喑哑的声音重叠。 段酌身形一顿,那些好不容易被他藏匿的梦境内容又开始浮出水面。 “您去跑步了吗?” 季眠说着,下了两级台阶,段酌则是往后退了一步,原本已经踏进门的脚又撤回到了门外。 他不想跟季眠靠得太近。毕竟出了一身的汗,此刻身上的味道着实算不上好。 “嗯。你呢,去哪?”他问。 声音一出来,段酌才发觉自己的嗓子也是哑得不像话。 他直勾勾盯着季眠的脸,想从这张熟悉的面孔里辨认出什么。扶着入户门的手不自觉用力,指节泛白。 没人注意到段酌的身子有些抖。季眠没察觉到,而段酌自己居然也没能意识到。 “我去买早餐,想顺便去看看语曼姐在不在家。”季眠摸了摸脑袋,露出一个略显腼腆的笑容,“哥,您知道语曼姐最近去哪了吗?我回来好久了,都还没见过她呢。” 一提到穆语曼,他的语气都是轻快地扬起来的—— 段酌的身子猛然间降了温。 “哥?” “不知道。”段酌冷声道。 躁动的理智冷却下来,从里到外的燥热在顷刻间散去。折磨了他许多夜晚的热意,只因季眠的一句话就彻底消除殆尽。 对段酌而言,这似乎是件好事情。 季眠遗憾地“哦”了一声,又问:“那哥,您想吃什么?我正好去买。” “……用不着。” “哦……” 见段酌一直扳着门,季眠三步并作两步下来,迅速出了入户门。 他前脚刚踏出门外,后脚入户门就“啪”地关上。 季眠回过头去看,钢制门却将他的目光隔绝在外。他没能看见段酌的背影。 * 为期两周的假期结束,季眠回到学校开启了他的高三生活。 论勤奋程度,季眠在整个班级里即使排不到第一名,也绝对是在前三名里面。 加上他的学习能力强过大多数的高中学生,这才能实现高二一年从年级垫底到班级中游的逆袭。 而最后的这一年,他比高二时还要更用功。 只是季眠发现,段酌似乎不像高二时对他那样好了,每次自己回去,他的反应总是显得过于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