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明王朝的法律,只要皇帝应允,亲王可以在朝中参政议政、甚至担任官职。
李北辰手中的毛笔悬在空中,斟酌了半天,终究没有落下。
他想既然如此,不如看一看,到底是不是三弟。
如果是,正好给对方一个反叛光明正大的理由。双方的较量不至于那么难堪。
“明日早朝上由周卿宣布这个名单,后面按照进行停职稽查,该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不必顾及任何人的颜面。”
李北辰放下笔,身体微微后倾,“周卿,你留下。”
周世鹏心中虽然坦荡,但圣上之前,难免忐忑不安。
尤其皇上喊他留下,却只慢悠悠地喝着茶,不言不语。眼底云遮雾绕,不知道藏着什么。
“周卿入职都察院多少年了?”
“回皇上,十载有二。”
皇上点点头,“名单里未见周卿,足见周卿风骨。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想必周卿结交往来之人,皆高洁自爱。朝廷正是用人之时,请周卿推荐些可用之才。”
“谢皇上厚爱,”周世鹏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臣有二人可推荐给皇上。不过……”
“不过什么?”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都察院、大理寺掌管天下刑责,条规律令,不可有贪欲私心。需多用刚正不阿,清正廉明之人。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其他需要执行和落实的部门,臣以为,不必过于严苛,适度即可。”
难得有人敢说真话,李北辰笑着问道,“周卿给朕推荐的是哪种人?”
周仕鹏如实答道,“一个清正廉明,刚正不阿,为前者,在地方。一个办事周到,外圆内方,为后者,在京城。都是办实事不虚头巴脑之人。”
李北辰微微颔首,“你把他们的名字写下来。朕交给吏部去办。”
“臣替他们先行谢过皇上。”
“周卿以为贪腐问题是否有解决之道?”
周仕鹏沉吟片刻,又说道,“臣愚钝,臣看法与常大人一致。贪腐一事穷尽手段也无法杜绝,实乃人性决定,只能教化劝诫督促,发现一例处置一例,实现一定的威慑。但阴阳互生,善恶同存。不宜过于苛责。当正义光明占主流,那么阴暗污秽就减少,已为人间大善。”
李北辰听完后不置可否,令周仕鹏写下名字后,便让其退下了。
接着召见了大理寺的杨万里和黄少安,了解最近几个案子的案情。
叶竹卿的案子果然没有多少进展。毕竟一个春试完毕后的一个写着答案的纸条,只能说有嫌疑,并不能作为决定性证据。
审问过程中,叶竹卿一直咬死那张纸条只是考完之后写给父亲工部尚书叶明品鉴提意见,并无作弊和贿赂考官的举动。毕竟答卷水平极高,卷面极其美观工整,完全无需贿赂考官,盲评都会中探花以上。
二人汇报时,李北辰不发一言,临到末,按照韩仲载被江月白下了真话丹后的供词,列了个调查名单。
告诉二人,这是收到密报,检举揭发出来涉嫌科举舞弊案,行贿受贿的官员及其子女,里面就有前大理寺卿天牢纵火案主角韩仲载的义父翰林大学士韩淳赋。
早就听闻先帝有一套专门的密报系统。今天杨万里和黄少安才亲眼见识到这个系统的厉害,冷汗涔涔,心下暗暗吃惊,不自觉地回忆自己的作奸犯科之举。
看来皇上很多时候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睁只眼闭只眼,维护朝局稳定而已。
至于孟青涉嫌杀害艺伎云熙的案子,有了新的进展。经过审讯,发现除孟青外的几名男子在此期间进入过茶水间,包括陈宁、孟冉等,都已去大理寺录了口供。
另外艺伎手里和指甲里抓有一小缕布料,与孟青当日身上布料颜色截然不同。疑似在挣扎反抗时,从罪犯衣服上最可能是衣袖上撕扯下来。
经专业人士的探查辨认,该布料为名贵高档面料。虽然只是小小一缕,却可见其独特的纺织工艺及隐隐约约的花纹。而能穿这种料子衣服的人,屈指可数。
根据当晚穿着该颜色料子衣服的只有一人:孟相家的小公子孟冉。
李北辰要求二人对布料一事严格保密,如果走漏风声,格杀勿论。
即使能证明艺伎指甲里的布料是孟冉的,有见他进入茶水间的人证,证据还是不够充分。即使能证明他进入过房间,对艺伎用过强,但还是不能证明,他杀了艺伎。
除非孟冉自己招供。
杨万里和黄少安走后,慕容池与陈宁一起走进来。
慕容池见到皇帝,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痛陈了自己作为一个儒生竟然对一个人尽可夫的青楼女子念念不忘,以至于把陈宁卷入孟青的案子,请皇上责罚。
李北辰安静地听他说完,禁不住叹息,“你们慕容家都是痴情种。罢了。都是因缘际会,巧合罢了。”
原来,慕容池的父亲作为嫡长子,仪表堂堂,学富五车,也是翰林院学士,却一生只娶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