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君君听着殿门关闭的声音,又见那太子歪着头朝她笑着,心里有些发怵。这该不会是要“秋后算账”吧? 她没怎么见过太子真的动怒,但大齐皇帝动怒,她却是亲眼见过的。 前几年,京城一个伯爷的儿子犯了法,听说是倒卖军马的大罪。 事发后,禁卫军直接围了府邸,如狂风卷枯草一般,不消一刻钟,整座府邸的人全下了大狱。 砍头时,宋君君想去看的。可宋夫人怕她吓着,硬是把她关在房里一整天。 第二天她出去,刑场周围的街巷,还能闻见血腥味,熏得她好不容易排队买到的肉包子都吃不下。 今夜宋君君又意外瞟见了太子阴狠的神情,脑海中便很自然地回想起来那时的血腥味。 不等太子开头,宋君君啪的一下,自己跪下了。 可以说,论认怂,在大齐恐怕没有人能比得上宋君君了。 太子倒是被她这一跪给跪得稀里糊涂。往常,人多的时候,御前的时候,宋君君才会记得有礼数这回事。私下里,宋君君习惯了没大没小,是很少向他这般叩拜的。 “你做什么?” 宋君君抬起头来,眼神坚毅,煞有介事,道: “为臣女方才的冒犯,赎罪。” “你冒犯什么了?”太子哑然失笑。 “殿下如何做,做什么,其实都轮不到我来指手画脚。方才这么多人,我说话声音是有些大了。以后我一定会克制、再克制。殿下放心好了,臣女以人格起誓,往后必定毕恭毕敬、规行矩步、守礼……” “停!”太子看着举起几根指头发誓的宋君君,无奈制止她。 “宋君君,我是不是和你说过,没有外人,你可以唤我的名字。” 宋君君举着手指,看着太子认真的表情,仔细回忆。 “仿佛……确有此事……” 太子一把拽起宋君君,站到她跟前,低头凝视着她。 宋君君曾听说皇后身姿婀娜,太子也许是更像皇后,身形颀长纤细。她比太子矮了一截,气势压迫下,宋君君被迫也抬头仰望太子。 “那么,以后你便唤我君复或是元成。若有外人在场,便按礼数来。可记得?” 这样的距离,宋君君都能感受到太子身上逐渐回温的热气,能清晰地从太子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这个距离,有些危险。宋君君脑中的警报拉响,怔了一怔,从太子那似乎会摄人心魄的眼神中拔出,向后退了一步。 “为何要退?”太子却朝前半步,又是那般看着宋君君。 宋君君低下头去,听见了心脏的跳动声。 “因为……与礼制不符……” “那你带我回东宫时,可曾想过与礼制不符?” “事出从急,可有例外……”宋君君自觉有些呼吸不上来,又朝后退了一步。 “为何不看我?”太子也挪了过来,步步紧逼。 “皇权在上,不可直视。”宋君君的后背已经沁出汗来,还想往后挪,却不小心踩了自己身后的裙摆,重心不稳时,太子伸了臂膀,将她护住。 再次看到太子眼睛的那一瞬间,宋君君又像是被烫着了一般,收回目光,低垂着眼。 这是她第一次进宫前,宋煦明连夜给她“培训”的礼仪,她牢记于心。遇见宫里的贵人了,都不能与贵人对视。 今夜的太子,周身尽显东宫威仪,一点儿也不像是宋君君认识的那个梁君复。 “梁君复,你今天怎么了?”宋君君双手抵在太子的前臂上,问道。 难不成是药效还没过?可太子的神情,看起来挺冷静的呀。 “宋君君。”太子低声道,“你心目中,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要听实话。” 这最后一句,几乎是给宋君君限制得死死的。 实话?她哪里知道梁君复现在想听什么啊?此时若是她头上插了竹蜻蜓,那她一定能原地起飞——她飞速运转的大脑的热量已经够够的了。 “您是……” “我与你平辈。我只比你大两岁。”太子的目光依旧粘在宋君君的脸上。 宋君君的眼睫一动,太子便猜到她又要开始瞎编了。 “你是梁君复。是欠我钱的人。”宋君君灵光一闪,既然太子有时不按常理出牌,那应该也会想听到她不按常理出牌的话吧? 太子一愣,看着宋君君认真的眼神,想从中搜寻到些别的东西来。 但盯着她看了半晌,却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