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是挺不放心将林海宏留下的。 可在刚才的一番交谈后,她对林海宏的信心无限增长。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林海宏和王琴秀之间是母子亲情,这份羁绊一时半会是斩不断的。 更别说,王琴秀占着天然的大义。 人们常说孝字压死人,百善孝为先,百孝顺为先。 就如同林海宏所担忧的那般,林青山王琴秀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捏在手心里寄予厚望的儿子跟别人走了。 她带着林海宏搬到哪儿,王琴秀就会嗅着味找上门。 不像付婆子,时至今日,付婆子面对的恶意皆来自外人。 只要离开了这座小村庄,付婆子就不会再被排挤被歧视,难不成还能有村民闲着主动关注付婆子,找上门挑衅? 她该相信林海宏的。 大年初一,本应是万象更新,万事顺遂,可还是事与愿违。 小黄似乎还记得付婆子的气息,蜷成一团窝在火炉旁的椅子上,对着付婆子喵喵喵叫着。 付婆子已经醒了。 但,情况不容乐观。 俞非晚其实能理解付婆子的恐惧和绝望。 付婆子大半辈子都在那方小院里胆怯压抑的活着,在窥见天光后好不容易鼓足勇气伸手想触摸一下光明,却又一次被人毫不留情的踹回了黑暗。 付婆子的一切被剥夺的一干二净,包括最基本的活着的权利。 俞非晚看着自醒来后就沉默不语,眼珠子似是都不会转了的付婆子,也有些无从下手。 付婆子额头上的淤青泛的更大更吓人。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付婆子就像是寻到了自己的保护色,想要穿鞋趁人不注意回到村北的小破院里自生自灭。 俞非晚和老太太一左一右拦住了付婆子。 付婆子干裂的嘴唇上下翕动开开合合,声如蚊蝇。 俞非晚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听明白付婆子是在跟老太太道歉。 老太太将付婆子摁回了床“回什么回?” “我老婆子的兄弟姐妹死的死散的散,你要是看得我老婆子,还认我的救命之恩,那你就当我妹子吧。” “到时候咱们就是一家人。” “你别说晦气倒霉之类的话,我不信邪。” “最重要的是,咱们现在已经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你要是不想做我妹子,那我可真没地哭了。” 事已至此,老太太也不打算就事论事开解,直接胡搅蛮缠威逼利诱。 俞非晚在一旁连声附和道“对对对,付奶奶,我奶奶需要你。” 被需要感会证明一个人的存在感,也是最大的安全感。 她和老太太目标简单明确,先想方设法留下付婆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付婆子灰溜溜回去,绝望之下一瓶农药下肚,结束这令人唏嘘的一生。 付婆子僵硬又缓慢的转动着眼珠子,眉眼间布满茫然不解“需要我?” “家人?” 老太太掷地有声“对,家人。” 或许付婆子与她们家的缘分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救人,也是救己。 付婆子猛的摇头,挣脱开老太太的手“不行,我是灾星,是灾星,我的家人都被我害死了。” “我不能,不能,再拖累你们。” 经过上午庙宇外的事情,付婆子越发确定,靠近她的人,都会变的不幸。 眼见着付婆子越来越不理智,老太太咬牙一巴掌挥了过去“我老婆子掏心掏肺对你,好言好语相劝,你不听,那些个见不得别人好的伪善之人说那些个恶心话,你字字句句记在心里。” “亲者痛,仇者快。” “你也想这样吗?” “你没发现今儿上午叫嚣的最厉害的就是瓜分霸占了你家以前大院子的那群人吗?” “当年的意外,来龙去脉,你自己心里头最清楚。” “别人给你扣屎盆子扣久了,你就真觉得自己是罪人了?” “付婆子,我今天就撂下一句狠话,你要是跟不当我妹子,不报我的救命之恩,你前脚死,我后脚就找一根绳勒死自己。” “到时候,去了地底下继续掰扯掰扯。” 俞非晚默默的竖起了大拇指,老太太还是一如既往的生猛。 雷厉风行的一席话,成功震住了付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