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燧台下,纳哈出手下大将高八思帖木儿,正骑在一匹战马之上,志得意满的看着烽燧之上的厮杀。
“世人都说明军勇悍。依本将看来,也不过如此嘛。”他用马鞭指着烽燧上方,得意道:“这些明军的抵抗,不可谓不激烈。却依旧难当我军锋锐。”
“以本将看,再有一个时辰,这座易守难攻的烽火台,就要被我等纳入囊中了。”
“全赖大人运筹帷幄。”“大人神机妙算,破城克敌如探囊取物。”“些许明军宵小竟敢负隅顽抗,真是可笑可笑。”高八思帖木儿身边,那些将他簇拥在中间的将领们顿时谀词如潮。元军之中素来有上下尊卑之分,这些将领大多都不是蒙人,自然以身为纳哈出亲信,且又是蒙人出身的高八思帖木儿马首是瞻。
内中,却有一张汉人面孔躲在角落里一言不发。此人抬头看着那些正在蚁附攻城的兵士,脸上露出浓浓的不忍之色,犹豫了一瞬之后,还是决定向高八思帖木儿开口:
“平章大人,是否可以暂缓攻势?”
“东面长城已毁,只要我军绕过长城形成合围之势,明军定然动摇,两相夹攻之下即可事半功倍。”
“如今明军抵抗之志甚坚,仍旧维持强攻之势不过是徒耗士卒,末将以为殊不合算……”
高八思帖木儿得意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一双铜铃似的眼眸瞪的溜圆:“徒耗士卒?你是在指责本将吗?”
“张玉,你这是,要教导本将怎生做事?”
“末将不敢。”名叫张玉的汉人将领赶紧滚鞍下马,“末将只是觉得,明军现今已是决死一战。不必正面当其锋芒,等绕到后方的部队就位之后再……”
“笑话!”高八思帖木儿晒笑一声,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张玉的话。“你们汉人不是曾经有人说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如今我军士气正旺,若是放缓了攻势,让那些明人又站稳了阵脚,岂不是白忙活?”
“本将领兵多年,还用你来指手画脚吗?”
张玉无语的转头,看着正在如蚂蚁一般前仆后继攀爬城墙的元军。城墙上的明军们显然已经豁出了性命,要击杀一名这样的明军,元军往往要付出数人的代价。
若不是己方人数上数倍于明军,又有蒙古人、色目人等组成的督战队在后方虎视眈眈。恐怕这些攻城的元军,早就因为胆寒而崩溃了。
这样的表现,张玉实在看不出有哪一点“士气正旺”。
不过高八思帖木儿的心态,他张玉倒是也能猜到一些。要知道,这些抬着云梯攻燧的先锋部队,其身份都是汉人。或者说,都是出身在辽东本地,亦或是因为大元皇帝败走大都,而随之往北逃窜的“北人”。
他们的祖上虽是汉人,可自前宋官家南迁之后,这些人已接连数代没有沐浴汉家王化,对大明这等中原皇朝并没有什么归属。
可高八思帖木儿等元人出身的将领,却仍然对他们这些北人士兵和将领们十分不信任。特别是在大明朝建立以后,这些蒙古人出身的将领总防备着他们投身大明,对其极为防范。
每次临战,必将汉人军兵用作先锋。更要派遣督战队督战,一旦后退,便直接就地射杀。若论待遇,简直与炮灰无异。
个性粗豪的高八思帖木儿,当然不会去心疼这些北人炮灰。
眼见高八思帖木儿呵斥张玉,其他将领也纷纷奚落。张玉抿紧双唇,也不复再言。只是心中,仍旧有些为正在攀城的汉儿们不平。
见张玉垂首作服帖状,高八思帖木儿又恢复了志得意满的模样:“拿下了此处,这辽阳行省,便算再次尽在我等掌握之中了。”
“接下来我等只需据守山海关,明军的定辽都司就没法去救援永平府。说不定,左丞相大人还能打下大都……”
想起昔日在大都城内醉生梦死的生活,他不由得陶醉了。
高八思帖木儿正做着美梦,却见后方跑来一位头戴毡帽的蒙古传讯兵:“大人!大人!不好了!”
“后边……后边有一大支明军,杀将过来了!”
“明军?”所有人都愣住了。高八思帖木儿更是浑身一僵。“辽东都司的那些个残兵败将,不是被本将打散了吗?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明军?”
“不是,不是辽东都司!”那传讯兵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看旗帜……是一支新参战的明军部队!”
不必他说,高八思帖木儿已经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动静。只见他们的身后冒出了许多招展的明军旌旗,呼喝喊杀声不绝于耳。其声势骇人,最关键的是,扬起的烟尘实在大的可怕。
……
“元狗已经中伏了!兄弟们!杀啊!”
“两面合围,夹死元狗!”
“前军突击!中军,后军,速速跟上!莫跑了元狗大将!”
明军中阵,朱肃扯着嗓子,对着元军军阵的方向高呼,四周的士兵们亦是有样学样,人还未到,各种各样的喊杀叫骂声就远远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