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礼畏惧那巨弩射程,跑出了一箭之地之后,又继续往后撤出老远,等到不再有那弩矢破空声后,这才平复了心中惊惧转过了头来。
他这才注意到,那几名手持铁盾跟随自己的护卫,已经死的仅余一人。这一番,可真真是险死还生……
“朱肃小儿!”感受着自己裆内那微微的湿意,张礼目眦欲裂。“你如此做派,难道丝毫没有礼义廉耻吗!”
“礼义廉耻,乃对人也。”
“汝等自弃我华夏衣冠,甘当贼寇,劫掠故国沿海,与汉奸禽兽何异!”
“对付汉奸和禽兽的,只有弓矢和刀枪!!”
城头上朱肃的声音依旧声如洪钟,远远传入张礼脑海,张礼更是气的浑身发抖,却不知如何辩驳。
“这厮,果然一开始就听得见的!”
这么一想,更是感觉气的心肝脾肺肾,齐齐发疼。
“攻城!攻城!我誓擒此小贼!”张礼狠跺了几下地面,发狠大喊。
“二公子,二公子,稳重!”还是马奉孙赶了过来,力劝道。“城高池深,攻城器械未成,强攻不得啊!”
“还是需依一开始的计策行事……更何况,莫在那些倭人面前丢了气度!”
“……哼!”张礼转头,看见那边的大井田家武士们都在一脸戏谑的看着自己,为了不在友军面前丢了面子,也只好强咽下这口气。
“张君,可无事吗?”身材矮小的大井田氏直偏偏骑了一匹高头大马,跑到张礼身旁问道、
“哦,是大井田君啊。”张礼暗暗吐出一口浊气,转身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我无事,不过是故意卖个破绽,激起那小儿轻敌之心罢了。现在,那小儿一定觉得我们都是鲁莽无谋之辈……”
“哦?”大井田氏直一惊,“原来张君是在故意演出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们华夏的‘兵法’吗?厉害厉害。”
“那般逼真,险些连我这个友军也骗过去了……”
“呵呵,若非如此,又怎么能骗过那小儿……呵呵呵呵……”
……
张仁如何在倭人面前挽回颜面不提,只说朱肃见那张仁隐入了大军之中不再搭话,便也下了城楼。朱棣当即迎了上来,兴奋的涨红着脸:“老五,你最后一句话,说的可太提气了!”
“对付这种贼寇,果然就是要狠狠的吓唬他一顿!和他讲什么武德!”
“我可不是想吓唬他……”朱肃无不遗憾。“我是真想直接杀了他。”
“可惜了,没想到这厮跑起来这么快。”
“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殿下此举,确实有伤体统。”
茹太素和魏观也迎了上来。听茹太素这么说,朱棣脸才刚刚一黑,便见茹太素接着又摇头晃脑,状极快意:“……不过那一番贼寇禽兽论,却是提气精彩之论!”
“若非临战之时,老夫当为此论,浮上他三大白!”
“想不到茹御史也有通情达理的时候!”朱棣转怒为喜。
“不过那张礼惶惶如丧家之犬,士气已丧,想来,应该不足为虑了吧?”魏观远眺城外的贼倭联军,用询问的语气说道。“莫非,依然还会强攻此城吗?”
“……估计会。”朱肃也敛起了脸上的微笑。“底下那些兵卒,伐木建寨依旧不停,看来其主帅并没有因为这一次危机而丧气。”
“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死磕这座城了。至少,是摆出了这样的姿态……”
“哼,就这么点人也想攻城?以本王观之,全部都是在插标卖首……”老二朱樉嗤之以鼻,顺便卖弄起了刚从三国里学来的新成语。
“……是啊。”
朱肃咬了咬下唇。连二哥都知道这么些兵攻城只是徒劳,这些人又是为什么,非要如此呢?
……
正月初六日,仅仅两日后的上午,天才蒙蒙亮,联军对东面城墙的攻城便要开始了。
约一千人抬着数十架刚刚制作好的简易云梯,在营寨外头汇聚。城头值夜的岗哨发现异样之后,直接敲响了示警的梆子,随后在阵阵的梆子声响中,早就在城墙下临时营寨中待命的三千苏州卫,立时涌上了城头。
“这些贼人……是压根没打算让本王好过啊!”朱肃打着呵欠,披着一件大麾从城门楼子里走了出来。天明时分一直就是攻城的最佳时刻,这两日也丝毫不敢放松,就怕什么时候贼军突然间就袭城,所以吃住也皆在这城门楼的上头。
与之相对的,城池的另外三个方向,则是由苏州府此时名义上最高职级的三位官员,茹太素、魏观、杨鲁分别驻守,以防贼人声东击西之计。
“只一千人……也太小瞧这苏州的城墙了。”朱肃身旁,朱棣拿着那只望远镜,对着那支集结的军队不断观瞧着。自战争开始,这厮便异常的兴奋,这两日在城楼上更是几乎整夜未睡,偏偏精神却依旧充沛。“贼人莫非是想派炮灰先试探一番?怎么这些人都并无什么衣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