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当真要茹大人不再插手赈灾之事?”魏观急急上前两步,赶上了走在前头的朱肃。“茹大人坐镇灾民之中,安定民心实属居功至伟。这样是否……”
“魏大人以为本王要昧了他的功绩吗?”朱肃奇怪的看了魏观一眼。“我要功绩又无甚用处。”
“他的功绩,自有吏部考判。本王只是想好好赈灾罢了。”
“茹太素这般孩视于我,我也只好除此下策罢了。”
魏观嗫喏了一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要说这位五殿下纯粹出于公心,他是绝对不信的。
茹太素先前便得罪于这位五殿下,后来又为了凑集物资,搜刮了其麾下沈家的家财……若是当真心中无怒气,又何必要用这种当面以势压人的气人法子?
罢了罢了。魏观摇了摇头。大不了,自己平日里多跟在这位殿下身边看着,若这位殿下欲做什么惊世骇俗之事,自己想法子拦一拦便是了。
左右,这位殿下对他魏观,还是颇为敬重的。想来也能听得进去……
“本王已远远闻到了粥香……粥棚在何处?”朱肃隔着口罩抽了抽鼻子,捕捉着空气中那一缕粥饭香气的方向。“却在前方。五殿下随老臣来。”回过神的魏观引路道。
一行人穿过众多杂乱无章的残垣与竹棚,路上果有许多的难民,和朱肃等人往同一个方向而去。见朱肃一行衣着光鲜、人数众多,难民们皆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的一边向前,一边打量。不过眼神中也没有太多戒备之意。
“茹太素坐镇此处,确实是有功的。”朱肃心中暗道。这种情况下维持稳定最是不易。若是民心思乱,见了官家人,百姓就该是目带敌意了。
施粥的粥棚设在城西的正中。此处却是推出了一片空地,许多面黄肌瘦的难民们在此处排成一排排的队列,一辆辆装着粥桶的小车被推到中间,几名差役就站在桶边,一勺一勺的给难民们分发粥饭。
魏观摆摆手,让想要拜见的差役们不必上前。朱肃看着难民们点点头,“倒也算秩序井然,只有这区区数名差役施粥,百姓竟然没有推搡。”
“百姓质朴,如何会不识好人。”却是朱肃身侧的罗贯中叹道。“但能有一口粥饭,已是远胜前元往年了。”
朱肃沉默不语。
走近粥车,示意那差役继续施粥,朱肃探头往粥桶里看去,只见粥桶之内的粥并不十分浓稠。
拿勺一搅,不由便有些不快道:“这粥也太稀了些,这样的粥,能饱人吗?”
“殿下息怒。这样的粥,已经是竭尽了苏州府上下全力了。”魏观面露苦笑。
“如今已是入冬,粮食不产,不省俭一些,如何熬到明年?”
“此粥虽不算稠,却亦能果腹。一天两顿,足以挨过今冬了。”
“阿弥陀佛,魏知府所言不错。”朱肃询问的眼神转向身后的姚广孝和罗贯中,姚广孝看了一眼那粥,便出言为魏观说情道。
“贫僧曾见过其他地方赈灾,灾年能有此粥,确实已是不易。”
“可……就吃这么点儿,哪里来的力气?”朱肃皱眉。怪不得目之所及的灾民,全部都是一副精神萎靡、浑身无力的模样。
原来根子在这里。
“没办法,粮食储备只有这些。省吃俭用,才能熬到明年春耕。”魏观道。“大明立国未久,仓中粮草不多,其中一大部分,还是茹御史亲自对城中商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方才借来的……”
朱肃抽了抽嘴角,这些当官的春秋笔法果然是基本功,茹太素哪里是什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早听沈家人告过状,是茹太素带着差役以防寇为由关了城中商户的店面,逼他们拿出粮草来才准予开店。
不过这倒也无伤大雅,换他朱肃来做说不定会做的更绝。因此朱肃也没有再作深究,而是开口问道:“难道说,那些富户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此灾年囤积居奇不成吗?”
“……商人重利,见有此机会,自然不愿意轻易卖出粮草。”魏观捻须答道,一张老脸揪的那叫一个沟壑纵横。“不过殿下放心,我苏州平素本就产粮,城中粮食其实是够的。”
“便是供给这些灾民的粮食,亦是经过了我等测算的。吃的粥虽稀些,却足以支应到明年春耕。”
“唔……”朱肃看着那些有气无力的灾民们,敲了敲手中折扇。灾民们吃不饱饭,就没有力气,没有力气,就什么也做不成,只能躲在窝棚里发抖苦捱。
这与他所想的赈灾方略大相径庭。
“魏大人,你是说,城中粮食本来是够的。”
“只是,被大户囤积居奇,不愿流出,所以这些灾民才只能紧巴巴的吃稀粥,是么?”
“……大意无错。”魏观一怔,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狐疑,这位小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若是那些富户愿意捐粮,城中粮草,供这一城的人敞开了吃,可够么?”朱肃又问。
“想来……也是够的吧……”魏观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