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沈荣的父亲沈万三,即便是从后世来的朱肃也曾有耳闻。
在后世,流传着沈万三与朱元璋共修金陵城墙、后因冒犯老朱被发配云南的故事。然而事实上,沈万三一辈子都没有见到过朱元璋。
甚至,他都压根没有活到明朝建立的时候。
如今的沈家家主沈荣,都已是满鬓霜白风烛残年了,让朱肃觉得如雷贯耳的沈万三更是已经作古多年。沈家在后世流传最广的故事:修筑金陵城墙、引起朱元璋忌惮的事,也纯属子虚乌有。沈荣只与弟弟沈旺一起,给大明朝廷承包了一些小工程,修建了一些亭台楼阁,充其量只是一个小小的包工头而已。
且老朱起初对沈家,也是颇为照顾。毕竟沈荣的父亲沈万三,其起家的历程与老朱也颇为相似:都是穷苦的佃户出身,机缘巧合之下被江南豪绅陆道源招为赘婿,理财有方最终成为一方巨贾。
且沈氏兄弟也因识趣之故,被老朱赏过几个小官当当。
但沈家发配云南的结局却是真实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老朱妒忌沈家豪富,雄才伟略的一代开国帝王忌惮区区一个商人这种拙劣的故事也就只有鞑清有脸付诸于口。沈家被发配的原因主要是由于沈荣的弟弟沈旺,有一位女婿,名唤做顾学文。
这位顾学文其实没什么毛病,但是他有一个朋友,叫做王行。
王行交友广泛,顾学文这个商贾女婿本来只是无足轻重的其中一位而已。放在后世像王行这样的人叫做人脉广博,妥妥的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然而放在大明朝就十分要命了,这位王行有一位相交甚笃的朋友:未来大明军功最隆的大将军,官拜太子太傅的凉国公蓝玉!
洪武二十六年,蓝玉案发,因为这一层本该无足轻重的关系,沈家被卷入了蓝玉案的深渊,自此彻底湮没在历史长河之中。
有此可见,明初商贾地位之贱。没有权势作靠山,任你家财千万,也只是随时会倒塌的空中楼阁而已!
“父亲。”殿后,一名少年人一脸凄然的走入屋中。见了他沈荣顿时大怒:“森儿,你怎还没走?你是想气死为父不成!”
“等到一会吴王的大兵围府,那时,便是插翅也难飞了!”
“孩儿焉能弃父亲而苟活于世?”沈荣的儿子沈森扑通一声跪在雨里,一道电光映得他面上一阵惨然。“沈家尚有二叔一脉传续香火,儿子只愿与父亲一同赴死!”
“伱,你,你,唉!”沈荣手指颤抖着指着自己到老才得来的爱子,想责骂于他话到嘴边却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罢了……森儿,你快过来躲躲雨罢。”
“是。”沈森面上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只见他抽了抽鼻子,缓缓起身如往常般站在了父亲身后。沈荣看了看面上强做淡然的儿子,又看向身旁的老管家,感慨道:“阿福啊,还是你忠心。”
“昨儿我烧了府上身契,让府上下人自去逃命,没想到这些昔日看似忠诚的仆役,瞬间便做了鸟兽散。还将我沈家的家当拿了个七七八八。”
“哎,人心不古啊。人说板荡识忠臣,还是阿福你最为忠心……”
“也罢,你就随着我父子三人,一同赴死吧。”
说着,整了整衣袖,努力显得端正的坐在了这最后一把黄花梨椅子上。
“老爷……”阿福咬了咬嘴唇,似乎正在下定某种决心。
“阿福……”
老仆这一声呼唤,让沈荣顿时泪眼朦胧。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只得闭眼忍住眼泪。
“老爷,阿福可不姓沈。想必吴王爷不会怪罪到我的头上。”
“阿福伺候您这么多年,您屁股底下这张椅子赏我,不算过分吧?”
“嗯……嗯?”
沈荣震惊的睁开眼,管家阿福竟然径自将那价值不菲的黄花梨椅子抽走,将昔日的主子沈老爷摔了个大马趴。
然后在父子二人震惊的注视下,将那极为沉重的椅子顶在头上挡雨,一溜烟慌忙的离开了!
“这!这刁奴!”沈森气的浑身发抖。沈家善待这些下人数十年如一日,大难临头,竟无一人愿随沈家赴死!
“罢罢罢。他能此时才走,已经足见忠心了。”沈荣在儿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终究是受缚于一纸身契而已。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无利可图身契又已被我毁了,他自然该顾惜自己小命。唉!”
口中虽说的豁达,终究忍不住心中凄苦,摇头叹气气来。
……
应天大雨,却是决计淋不到我们的吴王爷朱肃的。朱肃带着吴王卫的甲士门高调入城,那些侍卫们训练多时,步伐整齐有序,朱肃又在他们的靴底钉了厚厚的皮革,踩在地上声音极大,在雨中也是如标枪一般挺直。。二十余人的气势比起数百人也不遑多让,百姓何尝见过这样的军队?自然认为是杀气腾腾的精兵,此番入城必然是要见血的。
沈家,完了!
朱肃躲在轿子里也不知道自己带着的几个侍卫就搅动起了应天城满城的谣言,甚至引来不少御史言官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