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啊,我大明究竟是犯了什么错!”一向温文尔雅的朱标,此时竟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父皇与各位叔伯含辛茹苦,驱逐蒙元,这才重振了我汉家河山。”
“为何要送来这‘小冰河’,让我大明蒙受此等苦楚?”
“大哥何必怨愤。”朱肃道。“先贤有言‘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上天又哪里是针对我大明朝一个?”
“我刚刚说了,‘天道轮回’。这不过是上天运转的一种规律罢了。”
“后世曾有学者,总结出了一个规律:气候的变化,往往是以百年甚至千年为单位,周期性变动的。”
“往往温度适宜多长时间,之后就会冷多长时间。如此周而复始。”
“而且,这个周期,和我们中原王朝的变迁,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朱肃放低了声音,明明还只是十来岁的孩童,此刻给朱元璋他们的感觉,却彷如一個深沉的智者。
“便由辽东来说。隋末天下大乱之时,辽东尚属苦寒之地。”
“但等到唐朝开元盛世之时,辽东已有了万顷良田。”
老朱眼神看向了朱标,意思是是否有此记载。朱标看着他征询的眼光,十分艰难的点了点头。
昔日先生们教到此节时,只说是鞑虏不事生产,浪费了好地方。等到唐时据有了辽东,这才将这些良田开垦了出来。
他也便这么信了。
哪里又曾想过,这是气候的缘故!
真当那些辽民都是懒汉,宁愿饿死,也不懂得开荒种地吗?
还不是因为天气寒冷,根本种不活!
“……肃儿,你的意思是说,盛世,往往是在气候温润之时。”
“而乱世,则多有气温骤降?”
一直默默听着的马皇后,突然总结道。
“是,就是这样的道理!”
朱肃道。“也正是因此,所谓‘三百年魔咒’,其实就是因为气候变化的周期,往往就是三百年。”
“不信的话,大可以去查阅史书。但凡神州有难,大都是气温骤降之时。”
“气候引起灾难,灾难引发饥荒,同时也导致了外敌的入侵。”
“很少有王朝,能在这样内外交困的情况下,存续下来。”
“……怪不得每逢盛世,史书上总有‘风调雨顺’之说。”朱标摇头自嘲道。“可笑我以往从未在意,以为只是套词,却未曾想过,这四字,竟是与王朝兴衰息息相关……”
“听五弟一席话,却是更胜读十年书!”朱标突然一振衣袖,竟起身毕恭毕敬的对朱肃鞠了一躬。“五弟,还请受为兄一拜!”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朱肃赶紧躲开。这大哥可是老朱的心尖尖。自己受了他的礼,老朱又要打自己屁股可咋办。
“老五,你就受着吧。”却是老朱在一旁发话了。“莫说是你大哥,咱做皇上这么多年,也从没想过,区区天候,田土,竟然有如此大的学问。”
听完朱肃所说的这两个论断,他感觉一刻都坐不住了。心直接飞到了东阁,恨不得立刻拟出办法,破了这两个在未来束缚大明的“魔咒”。
他素来是个急性子,心里这么想,身体便也站了起来。“咱这就去东阁,寻大臣们议一议,看看能不能想出个妥善的法子。”
“老五,老规矩,今儿的在这谈话,除了咱们这四个,谁都不许说。”
“妹子,咱先去了。中午的午膳,就不回来吃了。”说着,风风火火就往外走。
“爹,等等我,我同你一道去!”朱标忙也站起身,跟在老朱的身后。
“啊,等等……”朱肃也站了起来。“父皇,大本堂……”
说了快一早上,嘴都说的干了,刚要提点要求的时候怎么就走了?
小爷我不想再去大本堂受罪了啊!
“肃儿,先莫去扰你爹爹。”马皇后拉住了他。“他就是这样,想到什么就要做什么,一刻也不能等。”
“更何况,昨晚他情绪不佳,折子尚没批完。今儿只怕谨身殿的折子更堆成山了。”
“先让他把事做完吧。”
“可是,母后……”
“什么母后。”马皇后起身拍了拍他的脑袋。“叫娘!都是自家人,不兴这些繁文缛节。”
她早发现了,在标儿面前,自己的这些孩子,都是叫自己和重八“父皇,母后”的。
虽说礼不可废。但这样,总让她觉得膈应。
她又何尝没发现,方才朱肃刚进殿时,眼角的那一份不自在?
重八什么都好,就是对标儿,确实是偏心了些。
虽然,对其他儿子,他也并非全不关心,但面上,也确实比对大儿子朱标,更严厉了数倍。
这是取祸之道啊……
马皇后眼中闪过几分忧虑。
日后,确认了自己在意的那件事之后,还当找机会,问问自己这些孩子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