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陈尧左虽然没有明确表露自己的态度,但在座的人对他都很熟悉。
单从陈尧左平时所做的诗词而言,他必然是重策论一派的。
如今,诗坛中最流行的莫过于西昆体。
杨亿、刘筠、钱惟演、李宗锷、李维、张咏、钱惟济、丁谓、崔遵度等人,皆是西昆体的代表人物。
西昆体流派的扛鼎之人,哪个不是当世名流?
上有所行,下必有所效。
类比到后世,杨亿等人便是当世之顶流,他们推崇的东西,自然会受到旁人的追捧。
这些追捧之人,或是出于功利,或是出于欣赏,或是出于盲从,简而言之,西昆体便是诗坛之主流。
然而,陈尧左虽然也是当世之名流,但他的诗文中却没有西昆体的华美。
同时,也没有过度的追求凋琢堆砌。
在某种意义上,西昆体诗人和大名鼎鼎的苦吟派(唐朝贾岛)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两者不同的是,苦吟派讲究的是推敲,而西昆体则是更上一层,不仅要切合时宜,还得华丽。
有没有言之有物,不重要,就像是穿着香奈儿,背着爱马仕的贵妇,越华丽越好。
因此,眼下的宋体诗(西昆体),也失去了唐诗的精髓。
众所周知,群众才是历史的创造者。
脱离群众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而以西昆体为首的诗人,大多都是世家名流。
而这,也是西昆体衰落的根本原因。
反观陈尧左,他的诗文虽然不够华丽,但却学到了唐人的神,也更加贴近实际。
所以,陈尧左先天便是倾向策论的。
眼见鲁宗道、章得象,先后盛赞以策论取士,宋绶顿时明白,取士标准的更易,已是大势所趋。
想到这里,宋绶便不再继续争论。
因为那样毫无意义!
官家是大宋天子,官家的意志便是大宋的意志。
宋绶没了声音,策论和诗赋的讨论也就随之结束。
没过多久,这场召对也跟着结束了。
此次殿议不仅确认了省试的取士标准,同时也明确了省试的考试时间。
二月上旬,省试,三月下旬殿试,四月临轩放榜。
当然,李杰只是定下了一个大体的时间区间,具体的日期交由两府大臣和贡举官共同参订。
待到他们的意见统一后,再行上报。
……
……
……
鲁宅。
从宫中回到家中之后,鲁宗道立马钻进了书房,他跑到书房,倒不是为了考覆贡举之事。
贡举如何操办,自有定制,他是考试的主考官,这些礼节上的俗物,不需要他操心。
他去书房,只是为了躲亲近而已。
权知贡举的差遣中,一个‘权’字道尽了这份差遣的性质,这只是一个临时性的差遣而已。
但即便如此,权知贡举官的身份也是举足轻重的。
毕竟,权知贡举官有着排定考生名次,以及考生罢黜的权力。
虽然宋朝的做官途径有很多,除了科举之外,还有恩荫等路径,但谁都知道,进士科最重。
进士出身的官员,升迁速度远超其他途径出身的官员。
对于举子而言,科举无疑是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不论应试举子是寒门子弟,亦或者是世家大族,其重要性都是一样的。
哪怕朝廷有着明确的避让制度,但身为主考官的鲁宗道,难免会收到一些招呼。
当然。
以鲁宗道的为人,谁打招呼都不好使。
可拒绝是一回事,应付又是另外一回事,不怕,不代表他想和对方打什么交道。
不止是鲁宗道如此,同知贡举的其他三人,也都选择了闭门谢客。
谁也不见!
是夜。
鲁宗道、陈尧左、宋绶、章得象四人稍微收拾了一下衣物,便直接住进了武成王庙。
为什么连夜住进武成王庙?
这是因为宋朝科举中的锁院制度,为了杜绝请托之弊,太宗设立了锁院制度。
即官员受诏为贡举官后,必须住进考试场所,与外界隔绝,拟定题目、考校试卷、确定名次等事务都必须隔绝内外。
至于,为什么住进武成王庙,而不是贡院。
则是因为宋初的科举制度尚不成熟,不比明清时期,宋初的礼部没有专门的贡院。
如果遇到了省试,考试地点或是借用寺庙、或是官舍、或是太学。
其中,借用武成王庙是的次数是最多的。
武成王庙,即武庙,是专门用来祭祀姜太公以及历代良将的庙宇,始建于唐玄宗开元年间。
唐宋时期,姜太公被历代帝王追封为武圣,到了唐玄宗这一代,姜太公被追封为武成王。
宋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