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无际的黄沙,遮天蔽日,置身于沙暴之中,只觉得天地间只剩下一种颜色,那就是黄色,除了一片明黄,视线里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呼!
呼!
沙暴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一会儿,风声渐渐息止,李杰伸手抹了一把脸颊,微眯着双眼,打量着满目狼藉的营地以及匍匐在地的众人。
“都莫事吧?”
声音刚刚传出不久,众人便纷纷回应道。
“莫事。”
“额莫事。”
“喊水叔,额好滴狠!”
“呸!呸!又吃了一嘴地沙子。”
…………
“好了,沙尘暴已经过去了,赶紧起来检查一下随身物品,有没有丢失的。”
听到这句话,众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脱离了茫然无措,开始手忙脚乱的清点个人物品。
片刻后,涌泉村的村民们反复检查了好几遍,结果发现竟然什么东西也没丢,这简直与他们的固有认知不符,上一次吊庄时他们也曾经遭遇过沙尘暴。
那一次,可谓是损失惨重,帐篷、被子、铝锅等等重量较轻的东西全都被吹风了,事后吊庄户四处找了许久,仍然没有找齐被吹飞的物件。
一旁的张树成听到村民们的回复,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什么东西都没丢,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在沙尘暴来临之前,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生怕吊庄户们会因为沙暴而损失惨重。
吊庄户第一天抵达营地就遭遇了一场沙暴,这对于吊庄户的士气,绝对是一次重大的打击,张树成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可是没等他付诸行动,耳畔又再次传来李杰的声音。
“李大有,把你那张哭丧脸给额收回去!”
被人指名道姓‘批评’,李大有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立马反驳道。
“额咋了?咋了嘛?遇到这种事,难不成让额笑?”
李杰一瞧李大有耍起了小性子,嘴角暗自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正是他想要的。
在所有的移民户中,李大有无疑是最刺头的那一个,旁人都喜欢柿子挑软的捏,但李杰偏偏喜欢挑硬的,越硬越好。
“你又莫丢东西,又莫受伤,有啥子好丧的!”
李大有伸手指了指嘴巴,划了一个圈:“你瞧瞧,这都是啥,一圈全是沙子,额们刚一来就遇到沙尘暴,依额看,这绝对不是啥好兆头。”
与此同时,李大有的心里又萌生了‘回去’的念头。
显然,今天这场沙暴又勾起了他之前的回忆,上一次移民期间,沙暴中他丢了一双鞋子,一口铝锅,一床被子以及一床蚊帐,所有的移民户中就属他丢的东西最多。
李杰笑着回道:“额看这兆头好滴很!好滴很嘛!额们一来就遇到了沙暴,这分明是脚下的这片土地在欢迎额们!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
一听到‘斗’字,李大有就脑壳痛,上次马得福就在他耳边说过什么奋啊斗啊,以致于现在一听到这个字眼,他就冒火,于是气呼呼的回道。
“斗!斗!斗!斗啥斗!额斗不了!”
“额看你不是斗不了,你是莫恒心,莫毅力,一遇到困难就退缩,一天到晚就想着过舒坦日子。”
李杰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对方身旁的儿子水旺。
“你今年四十好几了,这辈子是定型了,可是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你也得为你家娃水旺想想吧?你知不知道现在的彩礼要多少钱?一直窝在涌泉村,你挣得起彩礼钱吗?”
“你家娃能娶上媳妇不?”
“你能抱上孙子不?”
“你们家能过上好日子不?”
面对着一连串的质问,李大有有心反驳,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因为对方说的是事实,西海固地区,尤其是最近几年,结婚的彩礼钱是一年比一年高。
以前结婚有个几百就够了,可是如今没有一千块,你根本就拿不出手。
虽说彩礼钱越来越高,但这婚总是要结的,不然的话,他们这些长辈死后哪有脸见自家祖宗。
又想结婚,又没钱,咋办?
只能靠借,挨家挨户去借,很多家庭为了结一次婚,往往都会欠下一笔巨额的负债,一还就是几年,甚至十来年。
尽管水旺今年年纪还不大,但身为男娃迟早是要结婚的,李大有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每次一想,他就下意识的安慰自己,娃还小,还小,现在还不急,还有时间。
然而,今天被人当众说破,以李大有好面的性子,却是再也无法忽视这一问题。
搜肠刮肚的想了好一会,李大有也没有找到什么好的说辞,于是他话锋一转。
“说啥嘛,你瞅瞅这地方,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能住人嘛?能住人嘛?”
“咋不能住人?”李杰指了指东边:“那是你见识少,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