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凑在一处看这名单。不过是些人名儿罢了,单看的时候什么也瞧不出。
瑞珠是个机灵的,见状问了几句,便在旁指点着:“他们……连同她们,都是新来不久,短的两三天,长的十几日。”
贾珃和林黛玉嘀嘀咕咕着:“这些人要么是在外院伺候的,进不到内宅。要么是内宅伺候的,去不到外院。都不太像是能够犯下这般案子的。”
商议许久没个定论。
贾珃便道:“我觉得我俩还是得亲自瞧瞧这些人是个什么情形。倘若是外院做管事的,或者是内院做前后传话妈妈的,那就能里里外外都走着了,自然也有作案的可能。”
当然,新来的人也不会做得上管事。
她不过就此谈论一番,举个例子而已。
林黛玉听后想了想,问:“你是说外院我们也去?”
“那是自然。”
林黛玉虽羞赧,胆子却不小,闻言眼睛晶亮,笑眯眯说:“你若敢引这个头儿,我便跟了你去。不过,倘若被人发现了,我可是要供出你来,说你是带头的,万事与我无关。”
贾珃颔首:“那是自然。我能提议,便能担责。”
林黛玉素来喜她这般敢作敢当的性子,方才也不过是好姐妹间的一句玩笑罢了,闻言笑着拉了她的手,两人相携着往前院内宅通通逛一遍去了。
瑞珠生怕姑娘们走错了路,又恐那些个奴才们不知道俩小姑娘是贾母心尖上的人,也顾不上去回禀秦可卿了,自是脚步匆匆地跟了上去,一路护送。
却说秦可卿这边,还惦记着车轴的事儿。
她站在垂花门旁绕了会儿,估摸着那焦大应该是走远了,便提了裙摆再次走出去,到车旁查探情况。
谁料那泼皮竟是赖上了她似的阴魂不散。
她刚刚看完车轴,确定东西是坏了得买个新的,命人把银子拿来。这儿刚走没几步,就被那焦大给缠上。
焦大得了方才的教训,直接趴在了垂花门的门槛儿上,扒拉着门槛不撒手,口中嚷嚷:“了不得了,堂堂宁国府,居然眼睁睁看着恩人没饭吃去死。偌大的府邸,连个正儿八经的银子都拿不出,原来只外头看着光鲜,里头实则的烂了的。”
他死死扒在那儿,整个的身体横了上去,任谁也跨不过那门槛。
秦可卿气得落了泪。
丫鬟们扶着她,婆子小厮都去拉扯焦大。
不料那人居然使出了吃奶的气力,硬是抱住不撒手,四肢都紧紧扒拉在上面,众人皆是拿他没辙。
正当乱哄哄闹作一团时,忽而有个敞亮的声音飘来:“这是怎的了?大老远我就听见这边哭着闹着说什么主子奴才的。怎么,我们贾家难道还能亏待了谁不成。”
下人们听见这声音,俱是心中一凛,知道此人乃是荣国府出了名的辣子。
秦可卿听闻后反而心头欢喜,破涕为笑:“婶婶可来了。我如今被人挡住道儿动弹不得,全指望婶婶救命呢。”
王熙凤素来喜旁人这般的倚靠和赞赏,闻言自是揽下这事儿:“你且与我说说,这是怎么个理儿。”眼风往地上焦大身上一扫,透着凌厉。
谁知不等秦可卿开口,焦大当先口吐酒气直哼哼:“所谓道理便是我昔日救了你们祖上,如今合该你们给我些银子糊口。可你们一个个在你们祖宗去了后,只让我做那最受累最低贱的活儿,连个囫囵觉都不让我歇好。到了该发月例的时候,又以各种名头克扣我的银子。谁曾想你们穿着绫罗绸缎,却连个完整银子都拿不出,真真笑死人。这样看似富贵的人家,实则是从芯子里就烂透的!”
说罢他打了个十足的酒嗝。
王熙凤嗤了声:“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难道我只听你一个人的不成?”
她看看四周,指着旁边一个帮忙拉焦大的中年家丁,叫到旁边轻声细问:“你说说看,这人果真是那焦大么?怎的成了这副鬼样子。”
那家丁躬身道:“回奶奶话,这人每日里都不干活儿,只把‘恩情’二字挂在嘴边,任由主子们派遣什么活儿都不肯动弹。听说他不止这些年这样儿,便是几十年前,也都这般。管事们都拿他没辙,只能随他了。”
王熙凤冷笑:“怪道几十年了还是个没有半点身份地位的低位奴才。我说呢,家里的长辈们都不是苛责下人的,唯有那起子不长眼的才会混不出个好前程来。如他这样儿,没赶出去给口饭吃就已经是祖宗们给他的恩德了,偏他还这样不懂得好歹,仗着不知多少年前的老账死皮赖脸过活。”
说罢,王熙凤走到焦大跟前,忽而变脸高声呵斥:“你个混账泼才!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扒在这个地方!”
焦大正要开口。
王熙凤却不给他辩驳的机会,快言快语道:“你若说有个叫‘焦大’的救过我们祖上,那我认。可那‘焦大’既然能救了贾家主子,便是个忠心不二的奴才。那人自然好生地待在自家,等着我们的银子送过去,给他老人家养老。你个腌臜泼皮又是个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