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从上一次情报二组开会决定除掉汉奸侦缉队长孟龙生,次日军统中尉李彦就奉命安排了两名特务连士兵,重新开始对孟龙生实施跟踪监视。
两名特务连士兵的其中一人还随身携带了毛瑟军用手枪,准备在跟踪监视途中一旦有机可乘、便立即开枪袭杀之。
这其实是个非常冒险的举措——日本人的古贺诊所遇袭后,整个文城始终处于风声鹤唳之势,日伪军警搜捕反日分子的行动已成常态。这种情况下携带制式手枪在街头巷尾行走,风险不言自喻。
但此为军统女少校严厉下达的必杀令,从李彦到赵木头均必须遵守执行,遑论普通的特务连士兵了。
只是李彦始终还抱有一丝幻想,还想替八路军敌工队长肖俊平保留孟龙生这个活口儿,哪怕是多保留个十天八天的也好——因为就在这期间,颇讲义气的肖队长还差人送来了从孟龙生那里套取的最新情报,也就是李彦刚刚当着王穗花、赵木头以及方墨书的面叙述的那些。
“组长啊,咱们不是行动组、是情报组啊!收集情报才是最根本的,没必要非得下必杀令、克期除掉哪个人吧?”李彦哭丧着脸,对着自己的美女上峰哀求着。
王穗花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回敬对方:“没错,你的情报显示,这个孟龙生正越来越受到日本特务机关长的重用,而且将来可能还要建起一支更庞大的侦缉队来对付我们蓝衣社,所以,干掉他,此其时也。”
面对女上峰近乎无赖般的蛮横狡辩,李彦暗里恨得牙根儿疼,却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发作。直到目前,他还不曾将山西站情报二组应对八路军文城地下情报站的态度变化、告知对方的领导者肖俊平。他并非不敢这么做,而是觉得羞于启齿——毕竟,当初是自己主动闯入成瑞祥绸缎庄、要求与八路军方面紧急合作的。
事实证明,徐旅支队年轻的敌工队长及其部下,是非常值得合作的伙伴;对方表现出来的睿智、果敢、真诚,令军统中尉李彦大有惺惺相惜之意。怎奈,自己的顶头上峰乃至整个山西站的站长,都不允许这种合作的继续存在。
李彦犹在心底惋惜不已,军统女少校却已不再与之废话,丢下众人到隔壁电台台长老刘的房间去了——她恰恰是要急电山西站,将刚刚获悉的文城日军特务机关正加紧有针对性地对付蓝衣社的情报,上报站长赵青文。李彦若是有知,想必会气歪了鼻子。
留在王穗花房间里的三个男人,一时没有了话题。李彦更是担心自己刚才试图保留孟龙生活口的提议,会让同为军统中尉的方墨书感到不快,毕竟,汉奸侦缉队长与之有杀妻之仇。
但方墨书始终捧着一张当天出版的《文城日报》,默默地浏览。没有对他们争论的话题发表一句看法。
倒是借调而来的中央军特务连长赵木头率先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他对军统方面如此忌讳和回避与八路军方面的合作,感到不理解:
“咱们391团,不是也与徐旅支队合作得不错嘛!卫立煌将军的战区长官部,都给咱两家的合作颁发过嘉奖令呢。二战区的司令是阎老西,两个副司令里面,一个是中央军的卫长官,另一个就是八路军的朱长官嘛。”
看着中央军小老弟一脸的不解,李彦苦笑着摇摇头,表示军队与军统还是有许多大不同的戒律,尤其在对待延安方面,可以说是势如水火的。
军统中尉的这番解释,并没有厘清中央军特务连长的疑惑。他索性抛开了这个话题,掂量着那张一直在他手中拿着的山西最新军情通报,自顾自地与两个军统人探讨起来:
“你们看啊,这军情通报上说,卫立煌部很有可能抵挡不住濑名师团的总攻,近期就退过黄河、撤入河南境内——我不清楚这是你们军统总部做出的判断、还是卫长官本人亲自表示的。但我总觉得,仅凭濑名师团的主力,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将卫长官的部队打垮。中条山一线,还是能够据险可守的。”
听到这话,方墨书终于将挡在眼前的报纸移开,目视着赵木头问道:“据险可守?能守多少日子?”
“这个嘛,能守多久我不敢打保票,但守个十天八天的总应该没有问题!”
“十天八天之后呢?结果还不是一样?”方墨书语气平淡地说道。亲眼见证了二战区去年秋天开始的撤退、溃退,此时的他,对山西战局早已不抱什么希望。
但和日本人打过大仗恶仗的赵木头,却有着自己的独到见解:“这个你不懂——鬼子兵力其实没有咱们的多,但他们仗着机动投送的能力强大,总可以做到把有限的兵力、火力快速集结起来,投入到某个战场方向迅速制胜。”
方墨书翻了翻白眼没有作声——中央军特务连长的这个充斥了军事术语的解释,的确让他听不大懂。
“举个眼前的例子说吧,”赵木头也看出了方墨书的疑惑,于是换了一种讲解方式:“鬼子的濑名师团,集中了其主力和配给他的大炮、坦克,在晋南的运城一线发起总攻,想求得速战速决。但是如果卫长官的部队能够顶住对方的头三板斧,那么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