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子健当然知道政委刘恕对肖俊平一向持有成见,所以不待对方将这个敏感的话题展开,立刻封口道:
“你放心,这个矛盾已经被我化解了——是陈栓柱对地下潜伏工作的性质理会的不深刻,我已经狠狠批评了他!他总是拿着八路军部队的那一套做派、去衡量肖俊平在文城的所作所为,当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可是政委啊,你要知道,敌工队在文城是伪装潜伏,肖俊平在那的身份是店铺掌柜而不是八路军干部,他必须从头到脚都装得很像一个小商人,才能骗过身边的日本兵和汉奸特务。如果他表现出陈栓柱希望那样的像个八路军,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刘恕蹇起眉头,耐着性子听支队长把话说完,似信非信、似懂非懂:“老吴,我不跟你争论别的,单就说肖俊平在文城花钱大手大脚、拿着支队经费花天酒地,你怎么约束他?我们在关门山勒紧裤腰带过苦日子,全支队的经费差不多都交给敌工队拿到文城了,难道就由着他肖队长一个人挥霍?”
吴子健呵呵地笑了起来:“政委啊,你别听栓柱那小子添油加醋地胡说八道,肖队长怎么可能一个人挥霍全支队的经费?”
“你总说不可能!那我问你,你如何做到监管他?他是文城地下情报站的最高领导,包括陈栓柱都只是他的副手,更别说其他普通的敌工队员了——他要挥霍无度起来,谁管得了?难道真要等他把经费都败光了、才调他回来吗?”刘恕越说越气愤,直到用拳头擂起了面前的八仙桌。
徐旅支队长这才收起了笑容,朝着对方郑重地点点头:“你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我想好了,等这两天根据地的事情安顿完毕后,我亲自去一趟文城。耳听是虚,眼见为实嘛!”
刘恕一下子愣住了,瞪着吴子健的面孔,许久才说出一句:“你要去文城?那岂不是太冒险了?”
“冒点儿险也是值得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这事需慎重讨论!”政委越发谨慎起来:“你是支队的最高军事主官,怎么能随随便便地离开部队、深入到日伪的心脏地带去?我不同意。”
见吴子健没有吭声,刘恕索性从八仙桌旁站了起来,一面在宽敞的土地庙内踱着步子,一面继续发表意见:“你不能孤身涉险。我提议,让敌工队副队长陈栓柱替代肖俊平领导文城的地下情报站,肖俊平立即调回根据地,接受组织审查。”
“这个做不到了,”吴子健颇为平静地回应道:“要调回根据地的恰恰是陈栓柱,他的脾气秉性确实不适合搞潜伏工作,留在肖队长身边只能成为拖累。我马上就要调他回来了,让他指挥敌工队在本地开展重要行动。”
刘恕闻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径直走到吴子健身前,咄咄逼人地质问起来:“你竟然要把陈栓柱从肖俊平身边调走?那肖队长岂不是更无拘无束、无法无天了?就算你亲自跑一趟文城,又能在那里停留几天?今后文城地下情报站的工作谁来监督?!这严重后果你考虑过吗?”
吴子健这时把头仰起,却不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政委,而是专注打量着高高在上的土地庙的房梁,仿佛那上面藏着什么玄机。他用这种方式来回避与刘恕的舌战——反正他是支队队长,他铁了心决定的事情、政委反对也是白反对。
准备激烈论战一番的刘恕,碰了一个软钉子,不禁又被吴子健的这副无赖姿态气到瘫软。
恰在这时,跑进来了一名哨兵急急地报告:李天林参谋长从河口村赶来了,还带着中央军391团的联络官!
吴子健又惊又喜——河口村以及青龙口阵地乃是徐旅支队向北防御的最前沿防线,他几次三番地严令李天林,必须亲自坐镇、严防死守,没有特殊情况不得擅自离开。此刻这位参谋长却突然大白天跑来,而且还带来了友军的联络官,想必是有大事发生。
果不其然,风风火火进到土地庙的李天林带来了重要的情报,那是391团的联络官引着其团部一个中尉附员抵达河口村向他口述的,有关山西战场的重大军情变化。
简短寒暄后,在吴子健的授意下,众人围到了用一扇门板搭就的大台子前,台子上铺开着一张山西军事地图(那是政委刘恕上次出走旅部带回来的)。就着地图,来自391团团部的中尉附员,开始了详细讲述。
其一,日军华北方面军四大师团日前派兵四面合围扫荡太行山区的作战已经结束。北面的山冈师团一部、东面的中岛师团一部均无功而返;西面的濑名师团一部攻占了关门山以南的沁源县,另一部攻占了关门山以西的西坪村,但现已放弃;南面的下元师团一部,一度攻入太行山腹地的武乡、榆社,最终遭到八路军刘师以及林师徐旅主力的逆袭,损失惨重而退出。
其二,日军华北方面军紧急调整麾下两个军的序列,向刚刚在山东徐州战场遭遇台儿庄大败的第二军增兵,由两个师团增加为四个师团,准备继续实施徐州会战。
其三,为配合第二军在徐州会战,其第一军驻山西的濑名师团主力,正发动晋南攻击战,总攻同蒲铁路终点站蒲州风陵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