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军统女少校声色俱厉,特别是提及汉奸侦缉队长“杀害军统同志”之罪状,李彦也只好闭上了嘴——那自然指的是孟龙生枪杀情报二组女特工周怡。再看一旁的方墨书与赵木头,此刻全都低头不语。
王穗花发泄够了,喘了口气想找水喝,但圆桌上只有一套房主摆放的陈旧的瓷壶盖碗,布满棕黄色的茶渍,看着未免恶心。于是她就指着被李彦刚才摊了一炕的精致器皿,朝对方忿忿地嚷道:
“巴巴地从杨柳巷搬来这么多的家什儿,又都摆在炕上做展览?倒是拿过来用啊!”
李彦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你不是说、这些都是不相干的花哨东西吗?怎么现在又——”话刚讲了一半,却发现女上峰那一张俏脸又有要黑下来的意思,只得摇摇头打住,一面就走到火炕旁,检出了一套JDZ细瓷的精美茶具:
“木头老弟,麻烦你把桌子上的那套破烂玩意儿、赶紧丢到外面去——咱们的少校组长岂能忍受如此脏兮兮的东西!”
特务连长一听,急忙起身去收拾桌子上的旧物。不料王穗花却不干了,冷冷地出言制止:“你不要动,让李中尉来弄——你年纪虽轻,好歹也是中央军上尉,这个屋子里除了我,就属你的军衔最高。”
李彦乐不可支,朝着赵木头挤挤眼:“木头老弟,你军衔虽高,但这个屋里算上王少校、就属你的年龄最小——这点举手之劳的事情,总不能让当哥哥的动手吧?”
年轻的特务连长没心没肺,当即也未多想,就抄起桌子上的破旧壶碗走出了门。
军统女少校见状,不禁又气得鼻孔生烟。好在方墨书也同时起身,称自己到厢房灶间去烧些开水,总算打断了前者的发作。
于是屋子里只剩下了李彦与王穗花。军统男中尉的胆子顿时又大了起来,嬉皮笑脸地朝对方说道:“这里的条件委实比杨柳巷要差多了,你可得注意保重身体——要不然的话,我还是一起住过来吧,也方便随时照顾你。不管怎么说,你我名义上仍是夫妻。”
昏黄的灯影下,王穗花恨得咬牙切齿,扫了一眼门外的院子,低声咆哮道:“你再敢对我疯言疯语,当心我对你不客气——眼下有多少正经事要做,我绝不容许你坏了我的计划!”
李彦双手一摊,摆出一副无辜状:“瞧你这话说的!我毕竟是你的副手,搬过来与你同住自然是为了更方便工作,你不要把事情想歪了。”
军统女少校已近乎忍无可忍,偏偏赵木头从院子走了回来,李彦立即调转了枪口:“老弟,我不住在这里的话,你能不能照顾好咱们的王少校?你带兵打仗是个好手,但生活起居方面,恐怕是个粗人,可别委屈了王少校。”
特务连长想也未想就回应道:“李兄,那你住过来也好——说实话我确实是个粗人。你和王少校相处时间长,肯定比我懂得照顾。”
“你们两个都给我住口!”王穗花怒不可遏地拍着桌子:“这里是军统山西站情报二组,不是过日子的家长里短!赵连长,你除了带兵打仗搞潜伏,也要多长几个心眼儿,别动不动递给你个杆、你就往上爬,让人当猴子耍!”
赵木头至此才猛然醒悟到,自己恐怕又掉进了面前这位李兄的陷阱。对于军统的王少校与李中尉之间暧昧的恩怨爱恨,他多少还是知情的,只不过,始终不清楚该相信谁说的话。
看着挨训后真正一脸无辜状的中央军特务连长,王穗花未免心有愧疚,只好忍气吞声止住了话题。幸而方墨书在这时又走了进来,中断了的会议于是得以重新进行。
“今后,针对八路军敌工队的肖某等人,你们要掌握敬而远之的原则,能不接触、尽量不接触,”王穗花讲这番话时,眼睛同时看向李彦与方墨书:“尤其不可以主动谋求合作,更不可以将礼士巷的底细透露给他们。”
李彦闻听此言却没有死心,心存侥幸地问:“组长,山西站方面既然暂时没有回电指示,我们这里是不是可以再等一等?”
“你放心,站长绝对不会同意情报二组与八路军的地工搞合作。”军统女少校冷冷做答。
屋子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过了片刻,还是李彦重新开口:“既然如此,那我们计划除掉孟龙生的举动,要不要跟八路军敌工队方面打个招呼?毕竟我跟他们的肖队长承诺过的,暂时留姓孟的一条狗命。”
这个问题让王穗花感到了踌躇,一时觉得举棋不定,她望了望围坐在桌前的三个男人:“你们几个的意思呢?”
李彦立即抢先做答,表示应该先礼后兵,向八路军敌工队方面做一通报,避免发生误会。
“打了招呼,如果对方不同意呢?我们是继续还是放弃?”始终不怎么说话的方墨书,突然瓮声瓮气地冒出了一句。
众人心头都一凛——不仅因为这确实是个棘手的抉择,更在于方墨书的特殊身份:被汉奸侦缉队长残杀的女特工周怡,正是他的结发妻子。在这间屋子里,应该没有谁比他更想先斩孟龙生而后快了!
“不用再说了——除掉日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