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支队长,你疯了吗?你还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政委刘恕的一双眼睛瞪得浑圆,几乎要冒出火来:“围歼当面日军?你有多大把握围歼?现在是日本人在扫荡我们根据地,我们是处于守势、处于劣势的一方!这么重大的行动变化,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徐旅关门山支队究竟还靠不靠党的领导、我这个支队政委真的成了一个多余的摆设了吗?!”
看着痛心疾首、情绪发作的刘恕,吴子健先是一阵无语,继而出言安慰道:“政委,军情紧急,我一时只顾安排人手调兵遣将了,没来得及跟你通气——”
“——我就问你,你能有多少部队、就敢组织一场围歼作战?你了解对面日军的情况吗?围歼他们你有几成胜算?”刘恕急切地打断对方的话头,继续劈头盖脸地质问。
吴子健先是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表,然后才指着远端日军收缩起来的防线,对刘恕耐心地解释说,这股日军从规模上看大约只剩两三百人,有重机关枪但没有炮(其实这一点吴子健猜错了,高木步兵大队的这两个中队,自身还是配备有几门迫击炮的,只是在下午猛攻西坪村防线的时候,把炮弹都打光了);而目前八路军连同中央军的援兵、已经投入攻击的就有三个连,马上还要从河口村调来一个连,用四个连完成合围;总攻发起时,再将河岸东边的祁彪的三营8连也投入进去——足足五个步兵连、六百多人,围歼当面之敌,还是很有胜算的。
刘恕一边听、一边便开始频频摇头,待吴子健叙述完毕,他当即给予了反驳:“老吴啊,兵法云十则围之,可是根据你的算计,咱们和日军的兵力之比,充其量是三比一,甚至可能只是二比一!这样的局面,你也敢组织一场所谓的围歼战?!”
八路军支队长不无尴尬地一笑——刘恕到底是从长征中厮杀出来的老红军,作战经验还是不容小觑的,他竟然在第一时间就指出了眼前这场即将开打的战斗的破绽!
其实这一临时起意的所谓“围歼”,吴子健本人确实是没有太大把握的,兵力数量上真的不具备围歼的绝对条件,最终结果在相当程度上、要更依赖参战部队的勇猛斗志来击垮日军。
何况,还要保持一个重要前提,即王双龙和夏连山的部队必须在梨花浦一线缠住日军主力不放,使其无法回师西坪村战场。
但是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眼下已经从三面成功地贴住了日军,龟缩起来的对手也完全没有弃村而走的动向;河口村的援兵如果运行顺利的话,一小时之内可以赶到——吴子健用兵打仗向来以狠著称,能歼灭的决不驱逐,能对峙的绝不后退。现在,仅凭政委的一人反对,根本不可能改变他的既定计划。
“政委,你也不愿意西坪村就这么落到日本人的手里吧?”八路军支队长开始拿捏老搭档的软肋:“我们退到青龙河东岸,最多能守住半个村庄,这毕竟不是个头啊——假如日军坚决不撤兵,难道从此我们就要和日军在一个村子里吃饭?那咱们的‘战地总动员委员会’还怎么开展工作?西坪村究竟算是八路军的根据地还是日本人的根据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啊!”
支队政委果然被鼓动得迷惘起来,拿眼睛看着支队长,嘴巴张了几次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言语来回应。直到后者又准备开溜之际,刘恕才一把攥住吴子健的一条臂膀,有些语无伦次地嚷道:“我当然不愿意和日军在一个村子里吃饭,日军……这本来就是我们的根据地……问题是……你有多大把握能把他们全歼?”
吴子健眼看没有溜成,只得继续耐着性子说道:“我的大政委啊,打仗作战哪来那么多的把握之说?要是每打一仗之前都有了必胜的把握,这仗还用打吗?我只跟你强调一点,只要大龙和连山他们在梨花浦缠住这股日军的主力,我这里端出五个连的人马,即便仍不能做到全歼,至少也要重创当面的日军!”
说到最后一句,吴子健终于伸手掰开了刘恕抓着他臂膀的那只手,把欲言又止的支队政委丢在了原地,边走开边回头叮嘱:“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赶紧回到河东岸去,一会儿总攻开始我就要把祁彪的8连也调过河来——到时候,东岸的防守,就全靠你这个大政委亲自坐镇了!”
……
距离西坪村二十里开外的梨花浦,此刻同样进行着一场近乎巷战的短兵相接。
在日军联队长西条重平的严厉督促下,整整一个中队的日本兵终于从这个村庄的一侧攻了进去。与之交火的八路军并没有就此一举撤走,而是节节后退,节节抵抗。刚刚遭遇了猛烈炮火轰击的梨花浦,还没有从硝烟弥漫中缓过神来,就又被近距离的厮杀阵势笼罩住了。
留在村外指挥全局的西条大佐,爬到一辆驶上一个高坡的卡车车厢里,居高临下地俯视前方这个村庄战场,借助着几次照明弹的光芒,他已经可以确定这股八路军正在朝着村子的南部且战且退。
“巴嘎!”日军联队长咬牙切齿地咕噜了一句——中国人的后退一如刚才的井然有序,看得出来他们绝非是抵挡不住皇军的攻势才后撤的,那完全是一种主动撤离,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