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取了从晋军独12旅驻地返回的骑兵连长的汇报,徐旅支队长顿时感到了棘手——在调配土匪赎金的问题上,自己最初的决策显然过于草率了,低估了晋军的胃口和反应。
而且,更让吴子健心存忧虑的,是那个大胡子晋军少尉李满仓的突然出现!
从李满仓在夏连山离去前的发泄言语中不难判断,此人对八路军裹挟走了独12旅的电讯参谋肖俊平是极为确认的。再联想起骑兵连长夏连山上次前往平泉县、独12旅旅长和570团团长曾经向他问询的肖参谋失踪之事,吴子健越发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真是没打着狐狸反惹了一身骚啊,”徐旅关门山支队长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腿一边感叹着:“少赚点大洋倒在其次,如果因为这件事把咱们的敌工队长给扯出来,可就麻烦大了!”
因为此次任务完成得不好,夏连山心存惭愧,但是又苦于无计可施,只能站在支队部里、眼看着吴子健拍大腿。
“对了,你要是不提那个大胡子李满仓、我还差不多把他给忘了!”支队长话锋一转:“那老伙计手里舞的一把大刀,跟多数人的砍刀都不一样,又厚又重,刀头不是弧形带弯的,是又斜又平的,一打眼儿就知道是个练家子玩的兵器!”
“支队长,还是赶紧想想、怎么应对赎金这件事吧!”骑兵连长愁眉苦脸地打断了对方的兴致勃勃。
不料,还未等吴子健回应,棉门帘一挑,支队政委刘恕走了进来,在门口听到了夏连山最后一句言语的他,劈头就问:
“什么赎金?你们在搞什么名堂?”
夏连山吃了一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瞒着政委进行的,想不到此刻竟被逮了个正着!一时间,他张口结舌地戳在原地,不敢吭声。
同样措手不及的吴子健,脑筋转得还是快些,坐在桌子后面的他热情地起身,招呼刘恕过来:
“政委啊,你来的好巧,梨花浦村的郭乡绅刚送给咱们一盒茶叶,我正核计着派人给你送过去呢,快来品品!”
平素喜欢喝茶的刘恕走到桌子边,拿起那盒出自福建的茶叶端详了一番,点点头:“是好茶,难得——什么赎金?你们俩刚刚议论的?”
这一来,吴子健也沉默了,拿眼睛看向自己的骑兵连长,示意对方快走。但支队政委洞若观火,立即转头喝止住了正要抬腿走人的夏连山。
“什么赎金?梨花浦的郭乡绅我认得,他是咱们战总动委的人——他来西坪村干什么?是他要交什么赎金吗?赎什么?”
在刘恕一连串的逼问下,徐旅支队长也乱了方寸,情急之下编不出像样的瞎话来搪塞对方,只好闪烁其词地将关门山黑石崖匪帮的事情简要叙说了一遍。
强忍怒气听着的支队政委,在吴子健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之际,终于咆哮起来:“太不像话了!我们是革命队伍,你这个支队长竟然干起了和土匪一样的行径!你的纪律性和良知让狗给吃了吗!?”
刘恕的话虽然很难听,可吴子健终究心虚,就搔了搔自己的后脑勺,无力地辩解称,自己也是为了能够顺利将这支土匪武装收编过来、才答应做中间人的。
“这种祸害民间百姓的土匪,咱们八路军收编过来干什么?让他们败坏徐旅关门山支队的名声吗!?”刘恕不依不饶地呵斥着:“你身为支队长、党员,还帮着土匪做中间人,还想从所谓的赎金里捞上一笔!你的党性原则哪里去了?这件事的内情,要是让国民党晋军知道了,八路军徐旅支队的脸还往哪里搁?!”
吴子健的一张脸虽还搁得住,但表情已经颇为狼狈——现在他越来越后悔趟了黑石崖匪帮的这趟浑水了。在刘恕面前,他也是第一次显得如此心虚理亏。
最终,支队政委一锤定音,要求吴子健立即派人将所谓的赎金全数退还给黑石崖匪帮,由对方自行派人去与晋军独12旅谈判,徐旅关门山支队严禁在其中再做任何插手,违者严惩不贷!
万般无奈之下,吴子健只得顺水推舟给予同意,并立即安排人、将这个烫手山芋重新扔给了二营营长魏鑫。
“还有,让魏营长给土匪们带个话——八路军徐旅支队对他们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奉劝该匪帮尽早解散,否则,八路军迟早将他们彻底剿灭、永绝后患!”政委作完了最后的总结,气咻咻地坐到了桌子前。
骑兵连长夏连山已经领受命令、一溜烟地跑掉了,刘恕望了望桌子对面的吴子健——这家伙今天态度出奇地配合顺从,真是罕见——就举起了手中的茶叶盒问道:“老吴,梨花浦的郭乡绅不留在村里搞土改、跑到西坪来做什么?就为了送茶叶?”
这个话题终于让一直陷于尴尬的八路军支队长表情自然了起来,他理了理思路,就讲起了发生在郭乡绅亲属身上的高庙村惨案。
刘恕起初还将视线驻留在茶叶盒上,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但听着听着,他的神情不禁凝重起来,抬头盯着滔滔不绝的吴子健,眼睛也越瞪越圆:这的确是一桩骇人听闻的灭村灭门惨案!
“难道不是土匪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