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长治并没有意识到此刻村西的战斗是日军的佯攻,听着九二重机枪持续不停的吼叫声,二营长判断敌人仍试图从村西打开突破口——他刚刚已经派人到那里通报6连长王双龙了,告诉对方自己的指挥部就设在6连身后的青龙河岸上。
6连有两挺捷克式轻机枪,这时都在村西防线上狂热地喷射着火舌;7连则只有一挺,就在冯长治带领的这个排的手中;二营长正盘算着,要不要将这挺捷克式立即派到村西前沿去,忽然,从村尾方向跑来了7连的一个战士,他带来的消息让冯长治大惊失色:
村尾出现了大股日军,副连长正带人拼命堵截!
村尾!?
由于今晚首先听到了从河口村隐约传出的枪炮声,且吴子健还派人来报告了敌情,冯长治的意识里,便将敌军进犯河口的方向确立在了北边,而率先奔袭西坪村的日军则是从同蒲路方向的西边而至——基于这一判断,刚才二营营长一边亲率6连堵截西面来敌,一边让7连长带两个排去布防村头所在的北方。
而村尾相对而言应该是最安全的,这也是冯长治让7连的副连长带两个排前往的原因。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日军却恰恰对村尾所在的南面下了手。
前来报信的战士显得惊慌失措,冯长治接连问他几个问题,他要么答不上来、要么答非所问——手里只有最后一个排的机动兵力了,冯长治咬咬牙,要副排长带领一个班,由报信的战士引领着奔赴村尾增援。
二营长不大相信日军会将村尾作为主要突破口,至少在目前,枪炮声最激烈的仍是村西。他已经有些后悔刚才派走一个排去协助教导员撤退:敌人如此之快地向村庄扑来,那几个非作战单位以及辎重今夜能否来得及撤进山口,谁也不敢肯定。
然而,倘若冯长治知道村尾发生的是一场怎样的战斗,他就不会只派一个班的兵力前往了,那无异于拿着一张小板凳、去封堵一座无遮挡的院门。
西坪村村公所一带,耳听着枪炮声越来越激烈,正指挥撤退行动的教导员刘恕不禁越来越心惊。迄今为止,刘恕仍不清楚究竟有多少日军在参与对西坪的进攻,但常年征战的他,无疑感受到了敌人的来势汹汹。
“教导员,真的必须马上就撤吗?”
在营部卫生队所在的村东一座大宅院里,女队长慌乱地询问着。卫生队现在不仅有十多名轻重伤员需要照顾,而且所有的医疗设备都处在使用状态,若要撤退,需要做大量繁琐的准备工作。
“执行命令!不要废话!”
刘恕瞪圆了双眼急不可耐地吼了一句。眼下摆在他面前的撤退任务,除了卫生队,还有弹药、粮秣、衣物等大批辎重;还有村战地总动员委员会的大量文件,主要是全村减租减息账目和契证、村自卫队(现在已经改称新兵连)队员的名录档案等等。可谓千头万绪,刘恕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自己更应该先撤退那一家。
对了,还有六名鬼子俘虏!
这个刚刚想到的内容,更让教导员头疼不已。六名日军战俘,均为二营在小榆树山大王峪伏击濑名师团骑兵的战果,当初想也没想就带到关门山来了,后来却成了二营的一个累赘——六名俘虏都很顽固,加上语言不通无法沟通(仅仅前任晋军参谋、现任徐旅二营敌工队长的肖俊平用日语审问过他们一次),所以很难感化或策反。刘恕曾经想借助百姓公审的形式将他们都枪毙了事,但营长冯长治没有同意,此事就蹉跎下来。
眼下,转移撤走非战斗单位以及辎重才是头等紧要,哪里又腾得出人手来看押这六个日军俘虏!?倘若他们趁乱暴动逃走或被敌人营救,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刘恕不禁再次动了杀机;他环顾四周,除了自己的通信员,7连指导员带着的一个排始终跟在身边。但若要堂而皇之地下达处决战俘的命令,刘恕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正在彷徨之际,张绣带着村战总动委的两个工作人员(都是村里的百姓骨干)跑了过来。漂亮的女兵同样很慌张,自接到撤退命令后,她就去喊平日里的几名骨干,准备到村公所去收拾东西。刘恕看见一个小时前还和自己喝茶谈笑的张绣,现在却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心如刀绞——这都是河口村那个该死的吴子健闹腾的,好好的根据地安逸日子不过,偏要去袭扰县城里的日伪军,现在惹祸上身了!
“教导员,我的人手不够啊,能不能派给我几个人?”
张绣看见刘恕,仿佛看见了救星。刚才,她去敲村民骨干的门,但好几个骨干闻听日本人打上门了,都不肯再跟随张绣到村公所去。
刘恕二话没说,就命令7连的指导员从身前这个排里调一个班出来,听从张绣的指挥,务必将村战地总动员委员会的全部文件和物资,安全搬运转移到山口里去。
“教导员,炮打得这么凶,敌人到底有多少啊?营长他们在哪里?”张绣紧张地问道。但刘恕显然已经顾不上她了,还有大批的辎重分布在几处宅院,必须马上搬运。
刘恕开始给已经集合起来的新兵连部署任务。新兵连是完全参照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