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哎哟一声,慈爱笑道:“还是子安想得周全,子安有心了。”
闻山长伸长脖子看着栗子糕,脸上明明带着笑,话语上却不客气,道:“你刚到京城,不好生歇着,这么快就跑出去了?”
程子安笑说是,拿出还温热着的栗子糕,奉到两人手边。
三人坐着就茶水吃了几块,说了会话,闻山长就将程子安叫去了书房。
程子安将去朱雀大街的事情,老实一一交待了:“老师,我晚上会写文章,读书,绝对不会躲懒。”
既然进京春闱,程子安就全力以赴,肯定不会在功课上大意。
考中进士,只是漫漫长路的开端。
想要只凭着一身正气当官,就能做出有利于民的事,程子安认为,那只是一腔情愿。
比如闻山长,廉洁奉公,一心为民,幸亏他退得快,下场还算好。
史书上,被排挤,被贬谪的清官好官数不胜数。
离开了官场,任你有通天之志,也一筹莫展。
闻山长听得眉毛直挑,既佩服又无语。
朱雀大街,亏得他能想得出来。
朱雀大街上的铺子富丽堂皇,宝马香车,来往非富即贵。
铺子里售卖之物,价值千金,普通寻常人瞧着那阵势,只敢远远看一眼,半步都不敢进去。
倒是他,一架破骡车,跑到了永安侯府去不说,还进去铺子里闲逛。
闻山长心道,以程子安的本事,根本无需自己出面,他就能摸进京城的权贵圈去。
不过,闻山长还是不放心,道:“施二与明九,两人在京城是有名的纨绔,你与他们混在一处,要注意分寸,仔细被人瞧不起。”
程子安呵呵,道:“权贵之家,谁敢保证没一两个纨绔?”
闻山长一想也是,道:“你还是要小心些,别被连累了名声。”
程子安道:“老师放心。明相与永安侯都没被连累得名声不佳,我一个明州府来的无名小子,何来的名声可言?”
闻山长失笑,道:“你倒是光棍得很。罢了罢了,你自有主意,我就不多干涉了,待我写了帖子,邀请老友来聚,到时候再将你推给他们。”
程子安道:“老师别急,先养好身子再说。”
闻山长欣慰地道:“你放心,我身子好着呢。”
程子安再陪着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回家:“阿娘身子不好,我得回去看看。”
闻山长也没多留,将他送出屋。还要再送,程子安轻轻推着他回屋:“老师,等下师母见到会骂你,快快回去。”
闻山长抬手去敲他头,程子安跳着飞快溜了。
冬日黑得早,程子安出门时,夜色已昏昏。
灯笼次第亮起,给寒冷的京城添了几许温暖。
街头巷尾的车马人群,匆匆经过。有人赶着归家,有人赶着去赴宴,吃酒。
繁华大街背后的巷子,在屋角避风的角落里,蜷缩着衣衫褴褛,看不出男女的乞儿,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经过的行人与车马,似乎对此情形,早已司空见惯,无人多看一眼。
程子安在熟食铺子买了两包酱猪头肉,一包白切羊。
饼铺的蒸笼冒着水气,新出的馒头,有白面,有杂面,热气腾腾。
程子安要了一包杂面馒头,捡了几片猪头肉与白切羊,一并包好放在那人身边。
那团褴褛终于动了动,程子安未再多看,转身上了骡车,回家。
门口,程箴陪着崔素娘在焦急往外张望,孙仕明也在一旁,袖着手走动。
崔素娘见到程子安小跑着进来,长长舒了口气,道:“总算回来了。”
程箴皱眉,打量着他道:“下次你将柱子带出去,去了何处,好让他回来递个口信,免得你阿娘担心。”
程子安忙说好,“柱子初到京城,他连东南西北都摸不清,我怕他自己先走丢了。”
孙仕明肃然道:“让父母担忧,总归不是道理。一天下来,你都去了何处?”
程子安将买的猪头肉与白切羊递给迎上来的莫柱子,道:“拿回去吧。”
莫柱子立刻懂了,拿着猪头肉与白切羊,跑去了程子安的屋子。
程子安的小心眼一下就上来了,准备等下将猪头肉与白切羊,拿去与程箴崔素娘当夜宵吃,绝不给孙仕明。
既然孙仕明好奇他的去向,程子安也就不客气了,笑眯眯道:“我与永安侯府大房的施二,还有明相的孙子明九,一并在天香楼吃了饭,约了再出去吃酒。”
天香楼大名鼎鼎,孙仕明去朱雀大街上见过,却没敢进去。
最让孙仕明震惊的,还是明九。
那可是明相的孙子,明相,政事堂的次相!
程子安见孙仕明傻呆的模样,面上不动声色,内里却快笑破了肚皮。
程箴与崔素娘面面相觑,半晌后咳了咳,道:“进去吧,施三爷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