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庆时人多,与往年的节庆一样,方大牛提前编了蛐蛐虫子来卖,赚几个大钱贴补家用。
方寅算学好,方大牛带他来,帮着算账收钱,顺道看赛龙舟。
周围摆满了摊,卖梨条儿,姜糖,鲜果蜜饯,新奇玩意的数不胜数。大家争相叫卖,孩童们被吸引住,不时吵着要买。
有疼爱孩子的家长,为了图个祥和喜气,哪怕平时舍不得,这时也会掏出几个大钱,买些哄孩童高兴。
方大牛编的蛐蛐虫子,两只只要一个大钱。他的生意很好,带来的一箩筐,已经卖得七七八八。
小厮走到方大牛面前,脚踢了踢地上的蛐蛐,很是傲慢地道:“谁让你在这里摆摊的?”
方大牛见小厮穿着鲜亮的绸衫,高台帐篷处,还有与他穿着一样衣衫之人,猜到他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厮。
方大牛左右张望,他们都好好的在摆摊。小厮偏生来找他茬,方大牛不知何处得罪了人,但他不敢争辩,心疼蛐蛐被踢坏,一手忙朝身前拨弄,一边紧张地道:“我这就走,这就走。”
小厮得意哼了声,脚狠狠踩在一只蛐蛐上,用力拧了拧,恶声恶气道:“赶紧滚!”
编蛐蛐虫子也不易,方大牛白日要忙着种地,在夜里得些空,撑着劳累的身体编上几只。
灯油贵,方大牛与妻子在夜里都摸黑做事。方寅上学之后,为了他读书,咬牙给他点上一盏。
方大牛借着油灯豆大的光,熬了无数个夜编了出来。方寅看到小厮脚下踩烂的蛐蛐,顿时心疼得眼都红了。
饶是方大牛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此刻也难过不已,垂下脑袋慌忙将蛐蛐虫子收起来,生怕再被毁掉。
有那看不过眼的小贩,帮腔道:“赵知府先前过去,都没拦着我们在这里摆摊,你又是哪个大官人,凭什么要赶人走?”
“是啊,赵知府都没赶,你难道比知府的官还要大?”
“瞧他那样,不过是个下人罢了,还不如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呢!”
“嘘,你小声些,没看到他身上的穿着打扮,那是辛家的下人,比你我这些穷人可厉害多了。”
“先前陪着赵知府过去的,不就是辛老太爷?”
小厮听得脸色不停变幻,闹大了,辛家为了脸面,辛寄年会没事,他这个下人得倒大霉。
辛寄年吩咐的差使已办好,大过节的,就不与这些穷酸计较了。
高台上,知府下令龙舟赛开始,顿时鼓声如雷动。龙舟上的汉子们,口中嗬嗬吆喝,喊声震天,龙舟如离弦之箭而去。
百姓跟着被吸引了过去,小贩们也忍不住站起身,垫着脚尖观看,一时将眼前的纷争抛到了脑后。
小厮悻悻哼了声,瞧见辛寄年伸长脖子在等着,便欲转身去回话。
这时,一道哇哇赞叹的声音传来:“这个真好看,方大叔,这个虫怎么卖?”
小厮低头看去,见是辛寄年府学的同学程子安蹲在地上,左右手上各抓着两只蛐蛐,双眼放光。
方大牛忐忑不安朝小厮看来,忙道:“程少爷喜欢,不要钱,你拿去玩吧。”
方寅像是难堪,又像是害怕,缩在一旁默不作声。
程子安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连连拒绝道:“不行不行,阿爹叮嘱我了,说是不许跟人讨要东西,再喜欢也不行。方大叔,这些虫子我都喜欢,都卖给我吧。我有钱。”
说完有钱,程子安看向了一旁站着的崔耀光。
崔耀光无语至极,慢吞吞掏出荷包打开,忍痛数钱。
程子安身无分文,崔素娘给他的零用,他从来在手上捂不热,早就花得一干二净。
先前程子安对他说,借用一下他的钱,等到过年发了压岁钱后,保证给他两成利,加倍奉还。
崔耀光倒不贪程子安的两成利,要是被崔武知道他小气,肯定会让他好看。
这边崔耀光将钱数出了花,那边辛寄年看到程子安,顿时在小厮丫鬟的簇拥下,蹬蹬走了过来。
辛寄年打量着程子安手上的蛐蛐儿,不屑撇嘴,嘲讽道:“程子安,你阿爹可是举人,这么些臭虫你也看得上?”
程子安笑嘻嘻道:“这个好玩呀,我可喜欢了,打算全部买回去,拿来打仗玩。”
辛寄年哈哈笑道:“打仗要用剑,就这些草编的虫子,哪就好玩了?”
程子安也不生气,依然笑着道:“我就喜欢玩虫子打仗。”
辛寄年重重哼了声,眼珠子一转,昂起下巴傲慢一指,道:“这些我都买了!”
程子安立刻急了,抢过崔耀光手上的荷包,争着道:“不行,这些是我先要买的,你不能跟我抢。”
崔耀光的荷包里一共有三两左右的碎银,他积攒了许久,准备拿去买他看上的书。
程子安买几只蛐蛐虫子玩,不过数十个大钱,他还是出得起。银子都要被程子安抢去买虫子,就算要被崔武揍,他也舍不得,情急之下就要去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