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六一看魏良平跟在夏厚德屁股后面跑,既惊又疑,怀疑这小子是不是脑子有病,放着“害父之仇”不报,竟然跟人家交好?!
“我的乖乖!这家伙不会是个白眼狼吧?”
“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尽是读书人’,没想到我还亲眼看到了。”
……
孙老六向来是个嘴碎的,他自己怎么想的,就怎么跟人八卦,每几天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魏老婆子听到的时候,差点没疯,直接和那个说闲话的婆子打了一顿。
魏良平母亲也红了眼眶,疯了般冲到魏良平跟前,质问他是不是真的。他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得起他进了大牢的爹?
他爹那样,可是为了他……
看到母亲和奶奶如此,魏良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可这是他奶、他娘,除了跟她们“解释”,让她们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又能如何呢?
所幸,夏厚德没有让他久等,给了他一个机会。
“胡县丞给了我一个任务,让我整理一个木薯种植流程、新的水稻种植流程,还有那个什么农具改良册子……”
夏厚德一脸苦恼地说道,“可我只是才刚学习识字写字,哪里写得出这种东西啊,你是读书人,要不然,你替我写?”
魏良平愣了一下:“夏叔,你真的要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吗?”
夏厚德叹气:“唉,我跟你爷、你爹的事,是我跟你爷、你爹的,他们犯了错,我总不能一棍子打翻一条船吧?再说了,当初你跟我家老二、老三关系那么好,他俩的启蒙还是你教的……就是冲着这个,我也该给你一个机会。
如果,我是如果,如果你恨我,我也不怪你。要怪就怨我们没个缘分。但我还是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这是一个机会。
你已经失去了读书的机会,你总不能跟他们一样,当一辈子农民,种一辈子的地吧?你是读书人,要是真把这个写好了,也能在县丞面前露脸,说不定能够去做个师爷什么的也挺好的……”
魏良平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夏厚德没有催,安静地等着。
“好。”他哑着嗓子,应了一句。
夏厚德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说道:“那我就交给你了,你先起草个东西,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就问我,我们一起把这个事情做好。东西写好了,你也落个名字,算做第二作者。”
还让魏良平好好准备,别只顾着写,也要真的弄懂写的内容。
这样胡县丞问起来,他才答得出来。
魏良平的嗓子有些发酸,但忍住了,没有在夏厚德面前落下泪来。
自他爷、他爹进去后,所有人见到他,都是一副看到罪犯之子的模样。
好像他爷、他爹是那样的人,他也不是一个好东西,碰到了就脏似的。
甚至,他还听到了有人在他离开后,说了句“晦气”。
魏良平能够理解村里人对这件事情的反应,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爷、他奶进去了,他们家的天都塌了,他以单薄的身体撑了起来,可他也有情绪,也会害怕、纠结、痛苦、失落、苦闷……
只不过他藏得很好,没让他奶、他娘发现罢了。因为他知道,一旦他露出了那一面,他奶、他娘就会觉得他太“弱”了,靠不住,她俩就会站出来撑。
家里已经够乱了,他不想她俩再操心。
夏厚德会给他这个机会,真的很让他意外。他还以为,他要自己厚着脸皮,连自尊心也不要地跟在夏厚德身后,一日一日磨着,时间长了,才能磨得一个“学徒”名额,让自己一家好过些。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松口了。
“你不怕他让你失望?”
白佩佩也有些惊讶,她还以为夏厚德会多观察魏良平一段时间,再考虑要不要给他机会。
夏厚德说道:“怕啊,可是再怕,该给的机会还是要给的。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十几岁的少年,换成我家老二、老三,他们都还在读书……
你也说了,放在上辈子,这个年龄还只是中学生,还是个孩子。这样的年龄,如果不拉他一把,他跌落了泥尘,还能爬得起来吗?
别好好的品性,也被生活磨得没了光彩。”
“确实,再好的品性,也经不起人性的经验。”白佩佩十分认可,说道,“毕竟,在苦难面前,最先倒霉的都是心地善良的人。你现在拉他一把,给他一个机会,说不定能够挽救一个人。”
“至于他以后会不会恨我,给我挖坑……”夏厚德说道,“那就让他挖,我们各凭本事。反正他爷、他爹的事情,我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他要不服气,就让他冲着我来。”
夏厚德对魏良平,那真的是把他当成了半个徒弟,手把手地教。
为了让他写清楚,弄懂这里面的学问,亲自带着他到田间地头,一件一件磨。
正好最近要冬耕、种绿肥,他就带着魏良平到山里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