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来到了别人的家,能够看,能够听,能够感受,却不能随便动一动。
等到面前有一个小人又是笑又是喊又是叫的时候,他也是一动都不能动。
再等九首小兽开始融化的时候,他才渐渐有了一点反应;
等小兽彻底化成水的时候,他在水里才算是能够活动——既在水中又不在水中,似乎是在一个不可知的空间;
等那水在玄之又玄的力量引导下,塑造韩梦仙的一切信息的时候,孟怀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一个人在夺舍九首。
“难道夺舍就是用自己的新信息覆盖、替换掉原本的旧信息?”
孟怀看着不断涌现在这识海中的各种信息,做着自己的理解。
“他是什么级别的修仙者啊?”
这是两世之中,孟怀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修仙者。
“他的神魂好强!”
孟怀能够感觉到韩梦仙像是飞速运转的刻录机一般,在识海里刻录着自己的信息,而他根本就没有一点办法阻止。
他只能被动地看“电影”,看着这个人的一生。
这个“电影”中没有别人,只有一个主角,那就是韩梦仙。
因为这本就是他自己的记忆而已。
一阵迷雾过后,孟怀看到了一个小镇,这个镇的名字叫“清水”。
清水镇上有一户人家,姓韩,家里做着药材生意,算是本地的首富。
一家人本来相亲相爱,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可谁知,在韩梦仙四岁那年,韩梦仙的娘,也就是韩家的女主人突然得病了。
尽管韩家用了无数的珍贵药材,可还是没能救得了她。
韩梦仙的娘躺在床上,咳咳喘喘三个多月,受尽了折磨痛苦,最后她仍是吐血而亡。
韩梦仙的爹虽然悲痛欲绝,可偌大内宅也不能没个女人照看。
于是,在第二年,他爹就续弦,娶了镇上秦家的一位女子。
有了后娘,必定会有后爹。
最起码韩梦仙是这么理解的。
从此后,韩梦仙感觉自己的日子就越来越不好过,尤其是在秦姓女子给他生了个弟弟韩梦神之后。
没有人打他,那样一个富甲一方的人家,那样的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亲自动手打人呢?
可他就是感觉憋屈!
就是感觉难受!
就是感觉到毫无由来的一种愤怒!
至于原因是什么,那时候他还小,他也不太清楚。
他就知道,自己在这个家始终笼罩在一个无形的阴影之中。
他再也不能随意支配自己的东西了,包括自己的身体!
在韩梦仙的记忆中,总有人管着他,限制着他,以为他好的名义。
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他慢慢长大,随着他独自一人在屋里听着自己父亲和他的“妻子儿子”越来越多欢声笑语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被剥离了韩家。
“那是父亲和他孩子的家呢,不是我的家。”
坐在大厅之外的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看着那热热闹闹的景象内心一阵寒冷。
他知道没有了自己的家。
这种没有,很奇怪,不是现实中的没有,而是灵魂上的没有,认同上的没有。
他还无处诉说,无人诉说,无法诉说。
韩家是清水镇首屈一指的富贵人家,不缺钱不缺势不缺物,父亲又有着娇妻幼子,一家人其乐融融,这个家是有着很多欢乐的。
只是欢乐里没有他韩梦仙——家人欢乐的时候,没有人理他。
他在这个家,却,又在这个家之外。
“这是一种超越了一切仇恨的漠视!”
韩梦仙看着那边亲密互动的一家三口,每次都会这样想。
他每天都活在郁闷之中。
久而久之,他对至亲之人就有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恨。
特别是,弟弟六岁那年竟然抢了韩梦仙的一个东西。
虽然不是多么贵重,甚至都没有太多纪念意义,可是他的就是他的,却被韩梦神给抢走了。
凭什么呢?
这是不合理的!
更是不公的!
可他在这个家,就要承受这个不公,就是夺不回来。
至于,向父亲求助,那更是一点用都没有。
甚至,父亲高情大义,父亲慈爱会教,父亲最后还严厉地训斥了韩梦仙一顿,让他“做好兄长的样子,弟弟还小,凡事要让着弟弟”。
这件事彻底让韩梦仙爆发了。
可他向来是隐忍的,更是聪明的。
在这之后,他压下了一切不满,反而越发地对家里一切的人都好了,包括后母,包括弟弟,也包括那些势力眼的仆人。
但,他自然不会咽下这口气。
他一直在寻找着时机,一个报复的时机,一个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