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剑柄,符珠五指握紧,剑刃倾横,抵着重渊的心脏。
灰泽眼露凶光,嘶吼叫嚣着朝她面门抓去,乌生想要阻止,但一抹柔和的力量,在他之前,震退了灰泽。
重渊狼狈的身躯微微一顿,抬起眼眸,沉寂的目光里多了抹异样的神采。
天月……
你果然还有一抹残魂存在于世间。
重渊忽地笑了。
跳动的心脏在那一刹停止,被利剑洞穿。
灰泽怔在了原地,呆呆傻傻,流出眼泪。
符珠垂下眼睑,看向自己握剑的手,她并没有动手。
师姐的残魂,推了剑。
正因是如此,灰泽一下子变得颓废、安静、痴傻。
任何一个人杀了重渊大人,它都会咬对方,唯独是天月,它连恨都不能。
灰泽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记忆的篇章被一只无形的手翻过,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魔尊大人跨过长生仙印回来了,但灰泽高兴不起来,因为它心里无所不能的魔尊大人居然受了极其严重的伤!
外面的世界,真的有这么危险吗?
灰泽疑惑。
它踩到魔尊大人的衣袍上,意外发现了枚染血的香囊,上面的绣线极丑,灰泽叉腰嘲笑,咬烂了绣花。
这么丑的香囊,完全配不上魔尊大人尊贵的身份嘛!
一朵洁白如雪的花掉了出来。
灰泽不认识这花,但后来芜寰殿前,栽了大片这样的花,它才知道,这花叫做“月光”。
它第一次见到天月的时候,又被重渊大人封印在衣袍上了,所以天月不认识它。
灰泽听见她向重渊大人讨要“香囊”。
重渊大人总是敷衍天月。
只有灰泽知道,重渊大人拿不出来香囊,因为香囊被它扯碎了。
天月是名剑仙,她的剑法很好,铅华剑的剑光,经常照亮芜寰殿,她和重渊大人,总是动手。
可重渊大人身上还有很严重的伤势没有痊愈啊!
灰泽被封印在袖袍上,只能看着两人隔三差五交手,终于某一天,封印松了。
它趁重渊大人沐浴的时候,跑了出去。
灰泽记得香囊里面只有一件东西,就是月光花,宫殿前就有一片。
它咬断花茎,将月光花放到天月窗前。
它替重渊大人将花赔给天月了,她就不会再和重渊大人动手了吧?
灰泽单纯地想着。
它藏在纱帘后面,偷看天月的态度,天月将花往外一扔,“啪”地合上了窗户。
雪白的花朵,安静躺在晶石地面,被巡逻的士兵,无情践踏。
灰泽伤心极了,灰头土脸地回到了重渊身边。
重渊道,她不会要你的月光花的,她厌恶魔族。
灰泽,日后别去她跟前了,被发现,会有危险的。
灰泽不信,但又忐忑重渊对它说的话,于是日复一日给天月送花的同时,都掩藏好了自己的身形。
时间一长,它就败露了。
灰泽衔着雪白的月光花爬上窗户时,正好被天月看见,像一只老鼠,一下子被光线照住,僵在原地。
但天月轻轻笑了,伸手接过月光花,浅笑盈盈地说了句,谢谢。
灰泽晕乎乎地回到重渊身边,手舞足蹈讲述今天这件事。
重渊大人,你说的不对,她没有讨厌灰泽,她收下了灰泽的月光花。
天月不动剑的时候,好温柔。
重渊给它浇了盆冷水,他道,那是因为她不知道你的身份,在她眼里,你就是只会采花的灰老鼠罢了。
灰泽龇牙嘶吼,一扭头,跑出了大殿,它藏在角落里抹眼泪。
头顶传来天月温柔的声音,她问,小老鼠,你哭什么呀?
灰泽闻言,哭得更伤心了。
重渊大人说得没错,在天月眼里,它就是只灰老鼠。
可它是灰泽啊。
一只灰老鼠,像人类一样,哭得伤心欲绝,看着分外滑稽,天月没忍住,于是笑了笑,将它带了回去。
此后灰泽终于能光明正大的去找天月了,它住在芜寰殿,见天月和重渊大人争吵,见乌生降世,见大殿人走茶凉。
天月盗走魔王令逃了。
整个方外天和魔界的人都要追杀她,灰泽想去帮她,但重渊大人不让。
它被封印在了衣袍上,又变成了金线凶兽,总是张着血盆大口,似要吞噬掉一切。
但灰泽不是这样的,它宁愿自己只是一只灰老鼠。
天月死了。
重渊大人没有去救她,它讨厌重渊大人。
重渊大人也死了。
它不能怨天月。
灰泽抱着脑袋,哭得很伤心很伤心,它不知道该怨谁了。
诛魔旗强烈震动,散向天地四隅,大阵打开,外面围了一堆人族修士。
他们神情复杂,有忌惮、有冷酷、有厌恶,有人眼中含恨,也有人失望伤心。
所有情绪,如同利剑射来,符珠将乌生护在身后,坦然迎向大家的目光。
赫连红妆嘴角嗫动,想问什么,却又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她背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