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江南,颐养天年做做学问为好。”
他苦口婆心,谢偃却并不领情,黯然一叹,反问道“吾出身陈郡谢氏,可如今之陈郡谢氏,却又哪里是我的家呢?”
萧瑀一愣,旋即默然。
谢偃的祖上于侯景之乱时沦落至西魏宇文氏之手,辗转北地多年,方才得了机会重返家乡,却将谢偃这一支遗留在当时的北周,起初之时颠沛流离,饥寒困苦,如今名满士林的谢偃当年更是差点饿死,数度以乞讨为生,多次身染重病,好不容易熬了过来。
如今的谢偃看上去须发花白、老态龙钟,实则他的年纪却刚至五旬,望之有若七旬老者,皆是昔日困顿之时伤了身体机理,病痛缠身加速衰老。
直至谢偃长大,以文名传遍关中,方才得到了隋炀帝的青睐,进入仕途,为散从正员郎。
自此方才崛起。
可即便如今他乃是天下有数的大儒,身上也背负着陈郡谢氏的牌子,却一生未曾离开过关中,更从未返祖归宗。
如今垂垂老矣,又因为得罪了当朝权贵而告老还乡,陈郡谢氏怎么可能有他的一席之地?
也或许,正是因为这一份落叶不得归根的遗憾,才导致了谢偃在这件事上如此固执,完全不管江南士族是否因此受到损失,更不管整个帝国会因此走向动荡。他祖辈流落在外,与家族血脉已经稀释,想要认祖归宗,就必须要带回去一些什么。
只求一个功成名就,他日耄耋之年,能够衣锦还乡,荣归故里。
萧瑀沉吟着,感到棘手。他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威望可以顺利说服谢偃,却没想到这人的心里居然打着想要建功立业,之后荣归故里的想法,这就难办了。
人之生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不一而足。若是能够光宗耀祖、显耀门楣,纵然一死又有何妨?
更何况得罪太子、得罪房俊,也未必就是个死。
且不说无论太子亦或是房俊敢不敢众目睽睽之下杀死谢偃,起码人家谢偃也不是完全没有成功的可能。
他忽然发现,或许留下谢偃这一根“钉子”,未必就是坏事……
斟酌半晌,萧瑀说道“老夫言尽于此,汝自做决定便是。不过你我到底相交一场,几十年的交情了,若是他日事出有变、力有不逮,还望速速前往吾之府中,多余不敢说,或许能够保得住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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