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禾这病来得突然,走得倒也轻快。
她枕着苏昀承的手睡了大半天,便渐渐退烧了。
让人不得不怀疑她这病是硬拖了一个月,等到苏昀承回来才爆发的。
苏昀承始终坐在病床边陪着她。
他一只手攥着输液管,用体温给她暖一暖流进血管的液体,另一只手被她握着贴在腮边。
林念禾睡得不算安稳,时不时就睁开眼瞧瞧,看他还在,她再难受也会笑一下,然后在他掌心磨蹭两下,复又睡着。
偶尔被他掌心的茧子剐蹭疼了,她就嘀咕一句什么她自己都听不清的话,仍旧抓着他的手不放。
苏昀承没告诉别人林念禾生病的事,他陪着她,直至她退烧醒来。
“难受吗?”苏昀承问她。
“有些渴,”林念禾的嗓子有些哑,“身上有些疼。”
严格来说是很疼,像被人揍了一顿。
苏昀承给她兑了温水,拿着杯子让她喝下后才从包里拿出一套干净衣服:“你出了许多汗,换件衣服,免得又着凉了。”
“好。”林念禾点点头,接过衣服。
苏昀承替她拉好窗帘才起身出去,在门外等到她喊自己,才又进来。
林念禾靠坐着,病后苍白的小脸儿实在惹人心疼。
她朝他伸出手:“要回家。”
“住一晚吧?”苏昀承不放心她,“万一晚上又发烧了呢?”
“不会的,”林念禾摇头,“我的身体我知道,好了的。”
她觉得自己就是这一个来月太过担心了,情绪紧绷着,所以才会生病。
现在苏昀承回来了,林怀洲过几天也会回来,心里放松了,自然不会有大问题。
苏昀承还是去问了一下医生,得到可以离开的答案后才带她回家。
他没带她回88号院,那边离医院有些远,不如大院方便。
林爸林妈日常不在家,苏家也没人。
苏昀承索性在林怀洲的房间睡下,免得林念禾半夜真的又发起烧来他不知道。
次日,林爸一早回家来换衣服,进门就瞧见他闺女正坐在餐桌边,而苏昀承正把两碗粥端出来。
林爸:“……!”
“你们俩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林念禾指着自己病恹恹的脸,理直气壮地说:“我昨天生病了,昀承哥担心我晚上发烧,所以在我哥的房间睡的。”
林爸一愣,立即跑到林念禾身边,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入手微凉,没有发烧。
他这才问:“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发烧了?怎么也不跟我说?”
林念禾扬起个笑脸:“这不是有昀承哥陪着我嘛,而且又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有点儿着凉了而已。”
林爸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也知道女儿这段时间心里苦,但没有办法,这就是他们这样的家庭的宿命。
所以……他不喜欢女儿与苏昀承在一起,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那样的担心,他真不想自己女儿承受。
苏昀承问:“林叔,吃些早饭吗?”
林爸还有会要开,再怎么想多陪女儿一会儿也只得摇头:“不了,我还有事……闺女,这两天请个假,养好身体再去学校。”
“好,我知道的。”林念禾乖巧点头,往林爸手里塞了两个水煮蛋,“您也记得按时吃饭啊。”
林爸的心里暖得呦。
他瞧着苏昀承说:“你立功不小,军衔要升一升。”
说完,他又揉了把女儿的脑袋瓜,这才赶紧去换衣服离开。
老林同志走后,林念禾才反应过来:“哎?你要升职了啊。”
苏昀承点了点头,把筷子给她:“趁热吃。”
对于晋升这事,苏昀承看得很淡。
他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也知道自己一定会晋升。
在那时,他只是做了自己能做的全部,哪怕豁出命去也在所不辞;
但现在,他只想陪着林念禾。
林念禾真就请了两天假,她也没做别的,只跟着苏昀承身后转悠,誓要把他降低的体重全补回来似的。
两天后,林怀洲回来了,谢宇国也回来了。
的确如苏昀承所说的那样,林怀洲没受什么伤,从战场回来,一些擦伤、划伤根本就不算伤。
谢宇国的大腿中了一枪,伤已经处理过了,他自己拄着拐,也不用人扶,早就习惯了似的。
他们仨齐聚,给大院里的同龄人增添了无数压力。
“别人家的孩子”们又立功了,又要晋升了,爸妈又有新词来念叨他们了……
真是不给人留活路啊!
他们琢磨着,不行往比自己年纪小的那波人那儿看看吧——
林念禾看着他们,笑得特灿烂。
这比上不足、比下也不足的日子啊!
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
生活原本是部细水长流的剧情片,后来演着演着就变成了励志剧,再后来,又常常会变成回忆录。
待到生命终章,蓦然回首,才发觉这一生不过是一张既没有正确答案也没有橡皮擦的、充满选择题的、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