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禾回想起那天在季家时,季老看自己时欲言又止的模样,了然点头:“那我去一趟。”
林念禾到时,季老刚煮好一壶茶。
老人家看林念禾的眼神略显躲闪,很难以启齿的模样。
这般表情,不是借钱就是要办事儿。
季老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找林念禾借钱的,所以就是办事儿了。
林念禾笑着把路上买的豌豆黄放下,雀跃着跑到沙发上坐下:“爷爷,幸亏您救我,不然我还得发鸡蛋呢!”
季老顺口问了一句“什么鸡蛋”。
林念禾小嘴叭叭地解释了一通,没骨头似的靠在季老肩头,像个担不起大事的小姑娘与爷爷报怨:
“以前我还没觉得,现在自己做了才觉得真缺人啊,我们那恨不得一个人顶八个人用……不瞒您说,我都把我下乡时所在的村小校长请来压阵了,不过校长也不能一直在这边,村小还有好多事等着她做呢。”
林念禾其实也不知道季老找她到底有什么事儿让她办,说自己缺人,一是想到了这种可能,二是真的缺,想问问季老有没有相关的人才推荐。
季老听到林念禾的话,片刻后轻笑出声,抬手敲了下她的脑门:“你啊,快成精了。”
“哎?”林念禾捂着头,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季老清了清嗓子,问她:“你们昨儿让谢宇国办的那个人还记得吧?”
林念禾瞬间想到了另一个人,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啊?您该不会是要给他求情吧?”
季老又敲了她一下:“是另一个,姓徐的。”
“徐大叔?”林念禾迟疑着,“记得,说过几句话,大叔人还挺好的,怕我们惹事呢。”
“嗯,就是他。”季老呷了口茶,沉默了。
让小辈办自己的私事,老人家的确难以启齿。
林念禾见状,直接把台阶铺到了季老脚下:“说起来,徐大叔一表人才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扫街大叔,我当时看他似有难言之隐,便没敢多问。”
季老清了清嗓子,说:“他以前是个老师……他父亲是我的老朋友……咳咳,小禾,你如果缺人的话,考虑他一下?他,是个好人。”
林念禾没敢拉长时间让老爷子记挂,思索了三秒钟便点头:“好呀,爷爷您告诉我徐叔叔的地址,我和校长一起去拜访他。”
季老却没立即说出徐大叔的住址,反而说起了往事。
“以前的打仗的时候,老徐是最不怕死的,他狠起来我都害怕,好像就没打算活着回来似的……后来他家里来信儿,他媳妇儿生了,是个大胖小子,说眼睛像他……”
“老徐开始怕死了,他想回家看一眼媳妇儿子。”
“战场上啊,怕死的才最容易死……”
“老徐死了。”
“到死也不知道他儿子长什么样。”
“其实小徐的眼睛不像他,嘴和鼻子像。”
季老喃喃低语,抹了抹眼角。
“小徐没当过兵,他娘不让,就让他念书。”
“那会儿,我想把小徐带出国,他不干,说自己能照顾好老娘,让我别记挂。”
“这小子,跟他爹一个倔脾气。”
“二十五了年啊……这小子,比你爸小十岁,瞧着比他可老多了。”
“我去看他了,想给他安排个工作……他说他现在挺好,能照顾好他女儿……”
季老有些说不下去了,转头看向林念禾。
林念禾懂了。
当时季老欲言又止,就是想让徐大叔来补习学校教书,可想想他的脾气,只能作罢。
昨天一个巧合,倒是顺理成章地有了借口。
林念禾思忖片刻,说:“这样的话,那这事儿就不能我去办了……”
……
吴校长一路走一路打听,好不容易找到了徐礼的家。
那是个大杂院,瞧着有四五家人住在这儿。
“你好,徐同志在吗?”
吴校长在院里问。
东屋的门被推开,一个七八岁的蘑菇头小姑娘抱着一只干瘦的狸花猫走了出来。
她瞧着陌生的吴校长,也不怕生,清脆爽快地说:“您好,请问您是找我父亲吗?”
吴校长瞧着小孩子就欢喜,说:“我找徐礼,你爸爸是叫这个名字吗?”
小姑娘点点头:“是的,不过爸爸现在不在家,您要进来等一会儿吗?”
“好。”
吴校长跟着进了东屋。
东屋不大,也没什么贵重物品,但布置得极用心。
外间是餐厅,除了桌子外只有一高一矮两把凳子,小的那个还有个坐垫,用碎布缝的,洗的很干净。这会儿不是饭点,餐桌上有书本和一根一寸来长的铅笔。
里屋中间有一道帘子,把卧室一分为二。此刻帘子拉开,倒是能看到里边的模样。
帘子里外各一张行军床,里边的小床旁还有一个用稻草编的小猫窝。
除此之外,这家中最多的就是纸箱子了。
吴校长对这样的箱子很熟悉——村小也常用这样的箱子来装书。
“阿姨,您喝水。”小姑娘端了一杯水过来,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