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李钢的悔恨大概是真的,只是不知道他再路过牌庄时能否还记得此时此刻。
赵壮实一脚踹在他的心窝上,把他踹翻在地。
“别他娘的给我娘跪,现在知道嚎,你早合计啥了?”
赵壮实想揍李钢很久了,但所有人都不许他动手冲动,好不容易等他上了门,他竟然还没挤进来。
心里窝火,赵壮实这一脚踹得格外狠。
李钢被踹得差点儿背过气去,在雪地上呼哧呼哧喘了好半天,却也没力气再爬起来了。
他看着黑洞洞的天,喊:“翠花!翠花你出来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他娘的再喊我小妹一声我把你牙都拔了!”
赵壮实撸起袖子就要上。
赵寡妇拉了他一把,让他一边儿呆着去。
之前能打,那是因为乡亲们都以为村里闹贼了,打就打了;现在却不能再动手了,不然就是特意打人了。
赵壮实咬着牙退到一边,指着李钢骂:“你把嘴闭上,把我外甥女嚎醒了,我天天半夜去你家墙根底下放炮仗!”
李钢没挨揍,心里踏实了,也不管赵壮实的威胁,继续喊。
屋里,赵翠花看着窗外,眉头紧皱着:“嫂子,我出去看看。”
“你去干啥?呆着,他不敢跟别人嘚瑟,万一把你磕了碰了咋整?”余香琴拽着她,不许她出门。
“可是他这么闹……”赵翠花满眼担忧,沉默片刻,小声嘟囔了一句,“他以前也不这么混啊……”
“那是他以前会装!”余香琴冷哼,把赵翠花拽回到炕上,“行了,咱合计合计,给宝儿改个啥名字?”
宝儿现在的名字是李钢取的,赵寡妇嫌膈应,说离了婚连姓带名一起改了。
赵翠花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说:“我想让念禾给她取一个,她是宝儿的救命恩人。”
余香琴抬头,看她的眼神极其复杂。
赵翠花没注意到嫂子的异样眼神,依旧看着女儿。他们一早就用棉花球把孩子的耳朵堵上了,外边闹腾得厉害,孩子倒是睡得安稳。
余香琴难得在说话前动了一下脑子,委婉地说:“花儿,你听我一句劝……你翻书瞎指个字儿都比找林念禾取名强!”
赵翠花:“……?”
她的疑惑一时半刻得不到解答,外边倒是有了结果。
这个结果是乡亲们一早就商量好的——李小山开车,冯伟亲自押送,把李钢送进派出所了。
倒不是想关他,这事儿也不能把他判了,关他有两个目的。
一是告诉老李家十里大队的决心;
二是冯伟要审出那个牌庄的位置。
这种害人的毒瘤必须拔除!
事情解决了,人群也散了。
乡亲们都很高兴,因为农闲时难得有机会活动筋骨。
更有不少人趁此机会教育自家孩子:
“看见没?你要是敢赌钱,我都不用别人动手,我直接把你手爪子剁了,看你拿啥赌!”
林念禾乐呵呵地跟着大家一起往知青点走,那几个跑得慢,只赶上了赵壮实的卖力表演。
“不是我说你们,揍人都不积极,你们的思想太有问题了!”
“对对对,就你行,平时一步三晃,这时候蹿得比兔子还快。”
“嘿,我这是厚积薄发……”
……
九里大队,李家。
李钢娘的头发白了一大半,这会儿正坐在炕梢借着昏暗的煤油灯光亮做头花。
“钢子咋还不回来?”她踢了下李老爹,“不能是出啥事了吧?”
“能出啥事?”李老爹翻了个身,“这会儿没回来才好呢,这是搁丈母娘家住了。”
李钢娘想了想,觉得老伴说得有道理,长舒了口气,继续做活。
又过了一会儿,她打了个哈欠问:“咱凑着多少钱了?”
“八百六,”李老爹叹了口气,坐起来添了一袋烟,“亲戚都借遍了……也就是今年有厂子的活儿,大伙儿手里都有富余,要是以前,我直接死了算了。”
“说这话干啥,”李钢娘低声说,“先别说那些,我看老大他们几个都有了分家的意思,你看……”
“咚咚咚!”
“老李!”
院外传来贺爱民的声音。
李老爹赶紧应了一声,从被窝里钻出来,披上衣服往外走。
“大队长,咋了?”
贺爱民冻得直哆嗦,见他出来了,直接说:“你家李钢半夜去翻老赵家墙头偷东西,让人公安同志逮个正着,送派出所了。”
“啥?”李老爹错愕地瞪大了眼睛,“这、这……那是他丈母娘家,咋就叫偷东西了?”
“呵,”贺爱民冷笑,“人老赵家那天说得明明白白的,要跟你家离婚!再说,他去丈母娘家干啥大半夜翻墙头?”
李老爹急了,要往外走:“我去老赵家说道说道,咋这么欺负人呢……”
“你可拉倒吧!”贺爱民把他推了回去,“你再去这事儿就没完了!听我的,你们家人就别往十里大队去,明儿我去给你问问。”
“那、那……”李老爹这才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