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禾在仓库拧螺丝时，兰县公社的其他知青在搬砖。
不过只有九里大队和十里大队的知青被分到了火柴厂的建设中，其他人都在忙着扩建纺织厂。
这会儿地里的活儿不多，村里的壮劳力和盖房子的老把式也都来了，他们主要负责盖房子，知青们则负责搬砖打下手。
许久没干农活，王淑梅几个刚搬了三趟砖就累得直不起腰来。
孙光辉推着板车过来，见王淑梅满头大汗，低声说：“你们女知青在这儿装车吧，别来回跑了。”
王淑梅还没说话，旁边路过的段虹梅突然插了一句：“呦，十里大队的女知青这么娇贵呢？走两步都有人心疼，这哪是下乡啊，这是换个地儿当资本家嘛。”
她扫了一圈儿，没瞧见林念禾的影子，继续阴阳怪气：“果然呐，最娇贵的那个连来都不来，她怎么就这么特殊呢？咋地，她是金子做的怕丢了？”
王淑梅和王雪同时转头看向她，两人都想开口回怼，但看清段虹梅的模样，二人皆是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愣是忘了要说什么。
她们俩上次见到段虹梅还是去年秋收送粮的时候，那时的段虹梅虽然被林念禾抽得挺凄惨的，但精气神十足。
现在的她瘦了一大圈儿，脸颊都凹下去了，那双眼睛怨毒的像山里的毒蛇，一副要平等咬死所有人的德行。
年前段虹梅吞铁球想办病退的事儿可不是秘密，公社里给知青开会也当众批评过这个“个别知青”。汪潇虽然给她留了面子没点名，但这事儿早就传遍了。
王雪吃惊了片刻后就缓过神来，嘴角微微扬起：“跟你比我们当然娇气了，毕竟可不是谁吞了铁球都能没事儿人似的活蹦乱跳呢。”
由不得他不误会，他来的时候，正见着自己大队里的俩人压着段虹梅揍呢。
他说着，朝温岚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管啥事儿都先去卫生所，可别把有理也搅和成了没理。
紧跟着就是一片砖头落地的碎响和另一声惊呼。
孙光辉瞳孔紧缩，扔下板车就去救王淑梅。
“你这是干啥？”李大和皱着眉头，“还没打够啊？”
贺爱民：“……”
她们都不吱声了，孙光辉更不好跟女同志吵架，只能强忍住怒意，推起板车就走。
拖拉机很快开过来接伤员，王雪被温岚背上了拖拉机，原本只是蹭破了膝盖的王淑梅死活站不起来，被孙光辉扶着坐到了王雪身旁。
卫生所里，王雪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她紧紧揪着苗红旗的衣角，颤巍巍地问：“红旗，我的伤是不是可严重了？是不是得留疤？”
岚姐只比孙光辉晚了一步，一脚踹在段虹梅的后腰上，直接把她从王雪身上踹飞出去两米远。
他今儿倒是灵光了，自己冲过去救人，还不忘喊人：“温岚！”
缘故可以以后再问，先把人送去卫生所最要紧。
王雪的话直戳段虹梅的肺管子，她的脸瞬间阴沉，盯着王雪养白了不少的脸，阴恻恻的。
最终，段虹梅没敢上拖拉机，只能坐牛车去卫生所。
“干啥呢？都干啥呢？干活还累不着你们是吧？还有能耐打架？”李大和瞪着眼睛呵斥。
王淑梅也不想理会段虹梅这样的人，绕到另一边去搬砖。
而王雪摔倒时带倒了一片砖，王淑梅被压在了下边。
那边，孙光辉和几个男知青把王淑梅身上的砖头扒拉开，他也顾不得别的了，揽着王淑梅的肩膀问她：“淑梅，你咋样了？哪儿疼？”
李大和吼了一句，瞥见满脸血的王雪，眸色一紧，立即说：“赶紧把拖拉机开过来送人去卫生所，小山你回去找你赵叔拿钱。”
她脸上的血已经被护士用生理盐水冲洗干净了，只是伤口还血淋淋的，瞧着有些吓人。
李大和：“……”
王雪懒得搭理她，轻哼一声就转过身继续把砖头搬上板车。
段虹梅还没回过神来，随着一声“我捶死你”，雨点儿似的拳头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苗红旗离得远，急匆匆地跑来，用这辈子最大的声音喊：“大队长！大队长！出事了！”
温岚撸起袖子，铿锵道：“她要是敢上拖拉机，走一米我捶她一拳，她扛得住揍就上！”
段虹梅一瘸一拐的也想上去，还没靠近就被温岚扯着头发甩到了一边儿去。
“我没事，我就是摔了一下，蹭破点儿皮，”王淑梅揉了揉腿，朝一旁的谢宇飞说，“你快去，别让小岚打了。”
她惶急地跑过去抱住王雪，颤巍巍的拉开她的手，勉强分辨出她是伤了额头不是眼睛，赶紧说：“小雪你别害怕，没伤到眼睛，是血、血糊住了。”
王雪也不知道应该庆幸还是应该难过，靠在苗红旗的怀里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王淑梅：“……”
“淑梅！”
她也是摔懵了，竟然找了个最不应该托付的人。
此刻的王雪满脸都是血，晕乎乎的捂着头，哭都找不到调儿了：“红旗、红旗我看不见了！”
孙光辉回头一瞧，只见段虹梅正骑在王雪身上，一块砖头拍碎在她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