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禾听懂了。
孙亚菲的意思是,那些人拿她当过大学老师的舅舅作为突破口,把她家里给抄了。实际上,她父亲除了有个资本家的名头之外,那些人什么证据都没有。
而主使者是与孙家有旧怨的一个邻居,这事儿就是纯纯的公报私仇。
林念禾想解释,但转念一想,又闭嘴了。
这会儿的她应该也听不懂沪市话才对。
她有样学样,也摆出来一张茫然脸。
眼看事情因为语言障碍推进不下去,一直沉默的苏昀承说话了:“大队长,她的意思是她家因为得罪了人才被报复的。”
“公报私仇?”王红拧起了眉头,“我就说么,她爸是民族资本家,咋可能把她也弄到农场去?”
李大和叹了口气,眉头皱得更紧:“这样才更难办。”
如果有地方卡着,他们就算想帮忙都没法子。
苏昀承看了眼林念禾,见她眼中带着忧虑和烦闷,便站起身说:“我有办法,但是大队长,您确定愿意接收她么?”
李大和一愣,咂摸了片刻后说:“要是不牵扯到大队,多她一个又能咋?”
他们大队里还怕多一个小废物?一个小废物是赶,两个小废物也是放……
王红也连连点头:“有办法最好,这小姑娘要是去了农场……”
她说不下去了,怕最后事情办不成,反倒先吓坏了孙亚菲。
孙亚菲被吴校长抱着肩膀,看着眼前的一张张和善面孔,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想起来在深更半夜悄声往她家里扔食物的阿姨,想起了在路上看她没有鞋子,把自己的鞋偷摸塞给她的女知青,想起来悄悄给她塞了很多药包的卫生员……
她看过恐怖压抑的黑暗,也看到了穿破乌云的光束。
她抹去眼泪,站起来朝大家深深鞠躬:“谢谢、谢谢侬……”
“哎哎,你这闺女,这是干啥呢?”
“不至于啊,伸把手的事儿,都是有儿有女的,谁还能眼瞅着不管咋地?”
“别怕,咱们这儿离你们家那么远,就算没法子直接把你的关系转过来,你在这儿装病,咱就拖着呗!”
大家七嘴八舌的安慰着她,眼眶都有些发烫。
李大和清了清嗓子,拉着苏昀承走到一边说:“小苏同志,你要是真有啥办法,我们这没话说,肯定配合你。”
“我知道了,”苏昀承点头,“那我去打个电话。”
林念禾扬起手:“我跟你一起去!”
他俩并肩离开,出了院门,林念禾才问苏昀承:“昀承哥,这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不会,我心里有数。”苏昀承微笑着说,“而且,你心里也会舒服一点吧?”
林念禾微怔。
所以,他管这事儿,说到底只是为了让她的心里好受一点儿?
苏昀承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伸手按着林念禾的头揉了一把,然后便利索的转身,大踏步往前走。
林念禾看着他的背影,瞧见他身上的海魂衫上蹭了不少尘土。
她笑了,小跑着追上去。
苏昀承放缓了步子,但没回头。
去到大队部,苏昀承示意林念禾把门关上,自己拿起电话拨通了号码。
林念禾有些好奇,不知道他要打给谁。
省城好人孙叔叔?他应该管不了这事儿吧?
还是要打到京城去?现在这局势,想管也难吧?
“您好,我是苏昀承,帮我接谢宇国。”
林念禾:“……?”
她没事儿人似的站着,大脑都快转冒烟了才想起来,谢宇国是谢宇飞的大哥。
再多的她就想不起来了。
苏昀承等了一会儿,听到电话的声音换了人才应声:“嗯,是我。”
谢宇国哈哈笑着:“稀罕了,苏少校难得打电话给我,有指示?”
“不敢,”苏昀承说,“有件事,你帮我核实一下。”
谢宇国利索的回:“说。”
“我在兰县这边碰到个沪市来的同志,是要被送去农场的……”
苏昀承言简意赅的把孙亚菲的遭遇说了,最后总结:“你跟地方打个招呼,这种公报私仇的行为必须严厉打击。”
谢宇国听懵了,半晌才笑骂:“苏昀承,你不忙着抓敌.特,管地方的事儿干什么?再说,你管也管黑省的,这还管到沪市来了?”
苏昀承:“你不能办?”
“能,那可太能了,”谢宇国回道,“但是你总得告诉我那个同志叫什么名儿吧?要不然我怎么查?”
“叫……”
苏昀承看向了林念禾。
林念禾小声说:“孙亚菲。”
苏昀承对着电话转述:“叫孙亚菲。”
“哎?还是个姑娘?”谢宇国更惊讶了,“苏昀承,你不对劲儿!别说我没提醒你,不管她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