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嫂子赶到十里大队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她知道胜利大队的知青点是地主大院,循着找到,院门还紧闭着。
她也不敢敲门,拎着小布兜在门口等着。
等了十来分钟,终于听到里头有生火做饭的声音了,她这才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力道,轻飘飘的敲了几下院门。
今儿轮到温晴晴温软软姐妹俩做饭。她俩最近白天上工,晚上回来吃了饭洗漱完倒头就睡,虽没哭过,但日子也过得格外煎熬。
如今一大早起来,姐妹俩彼此间都懒得说话,用凉水洗了把脸,便钻进了厨房。
早饭倒是好做,昨儿晚上苗红旗蒸窝头的时候特意给带出来了今天早上的,热一下就能吃,再熬一锅玉米面糊糊,切个咸菜就成。
温软软生火的时候还在打呵欠,整个人都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
突然听到一丝敲门声,她还有点儿不确定:“姐,是有人敲门吗?”
温晴晴正在切咸菜丝,闻言放下菜刀,用围裙擦着手往外走:“我去看看——软软你醒着点儿,可别把头发燎了。”
“嗯……”温软软又打了个哈欠,依旧打不起精神。
温晴晴去开门的时候,苗红旗出来了,她依旧不多言语,默默地走进厨房,把温软软从灶坑前拽开。
温软软很不好意思:“苗姐,不用,我能烧火,你再睡会吧。”
苗红旗利索的套上围裙,挽起袖子回:“没事,我都干习惯了,你俩白天还得上工,比我累。”
“可是……”
温软软还没继续拒绝,温晴晴回来了,见苗红旗在,她说:“苗姐,正好伱醒了,你们班的学生家长来找你。”
“啊?”
苗红旗错愕,赶紧站起来捋了捋头发,紧张的问她俩:“我这样能行不?”
不算大队里的叔婶,她这个新手老师还是第一次见学生家长,一时间紧张得不行。
温晴晴给她把碎发别到耳后,又拿下了她的围裙,这才说:“行啦,快去吧。”
苗红旗局促的出门,不比外边的张大嫂子松快多少。
“同志你好,你是?”
看着外头的女同志,苗红旗的声音不自觉的就小了。
张大嫂子脸上堆起讨好的笑,面对这个比自己小不少的老师,她的态度格外谦卑,连腰都弯下去了。
她局促的回着话:“老师好、老师好,我是张大虎他娘,我……”她搓着手,有些不知道怎么继续往下说。
苗红旗点了下头:“大虎娘你好,是大虎出啥事了吗?”
她不由得有些紧张,下意识攥紧了衣角。
张大嫂子连连摇头,想了想,先把手里的小布兜递向苗红旗:“苗老师,这是我上山采的榛蘑,你留着吃。”
苗红旗哪经历过这些?她被吓了一跳,赶紧摆手往后躲:“别别别,大虎娘你可别这样,到底有啥事你就直说呗?能帮的我肯定帮。”
“这、这……”
张大嫂子也没经历过送礼送不出去的情况呀!
她一想,这肯定是老师烦死张大虎了,要不然咋能连东西都不收了呢?
这么一琢磨,张大嫂子的眼眶又红了。
她举着布兜,满眼恳切和哀求:“苗老师,以前的事儿啊,千错万错都是俺家婆婆男人的错,大人的事儿大虎一个小孩也插不上手对不?他以前学习挺好的,真是个好孩子,你看这……”
苗红旗听得更懵了。
她不明白,这怎么又扯到了以前的事情上?
早在开学头一天,王红就来找过她,很明确的直接说了——“张家那小子你该咋教就咋教,他爹干的破事儿我不跟他一个小崽子计较……苗儿你好好管他,别让他以后跟他爹一个死德行就行。”
苗红旗这些天一直是很平等的对待张大虎的,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为啥他娘却是一副孩子遭了针对的样?
“大虎娘,你这话说得怎么像红旗欺负你家儿子了似的呢?”王雪一边编辫子一边走出来,她语调轻快,还带着点儿刚睡醒的慵懒,“大虎娘,你不妨直接说说,到底是谁传了什么闲话,还是大虎在学校让人欺负了?你这么说,咱们谁都听不懂呀。”
她说完,辫子编好了,也走到了苗红旗身边。她随手就把苗红旗拨到了身后,笑盈盈的望着张大嫂子:“要是大虎真的受了什么委屈,你就说,是老师的错咱就找校长、找公社,要是是学生说了什么,我们肯定帮着管好他们。”
张大嫂子看看王雪,又看看苗红旗,想了又想,说:“是这,大虎昨儿晚上回家啊就一直写作业,到大晚上了还点灯熬油的写,我看别人家的孩子也没写这么晚啊,问他吧,他说不会做……老师,俺家大虎以前学习真挺好的,你看……”
她说着,从贴身的兜里掏出张叠的四四方方的卷子,展开来继续说:“你看,他上回考试还考了一百呢!”
王雪接过试卷,递给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