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蹲在王家院里,抽了两根旱烟后,突然感觉不对劲儿。
他站起来,再次拍响房门:“大喜,你干啥呢?咋还没完事?”
回答他的仍是那道欠欠儿的京片子:“瞧您这急的,至于不至于?换药又不是刷墙,哪儿能那么快啊。”
王伟:“……”
他砸门的手僵在半空,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丫头,你开门,我的亲外甥女你不让我看像什么话?”
“这话说的……亲外甥女换药你看什么?可别说我没提前告诉您啊,大喜现在不能见风,您硬闯可不仅仅是耍流氓,还是害人性命呢!”
王伟默默低头,看了眼自己刚拿起来的铁锹。
他还没来得及把家伙什放下,李二叔布满老茧的大手握住了锹把。
李二叔虎着脸瞪他:“你想干啥?”
王伟一看到他这张脸就胆寒,立即说道:“我看大喜门口的路不平整,我给她修修!”
李二叔松开手:“哦,那你来。”
王伟恨得牙根直痒痒,咬着牙弯腰整地。
李婶和李二婶带着李小山赶到时,看到的就是如此诡异的一幕。
李婶都不知道该从哪儿开骂了。
她愣了愣,黑着脸问:“王伟,你来干啥?”
王伟听是李婶的声音,原本还没当回事儿,慢条斯理的放下铁锹,端着大队长的架子缓缓转身——
然后他便看到了李婶旁边、黑铁塔似的李二婶。
王伟瞬间就想到了那天晚上,这老娘们一脚把老张婆子的二儿媳妇踹出去三米远的画面。
他不禁软了脊梁,堆着笑回:“嫂子,我就是来看看大喜,这不,孩子换药呢么,我看她门口地不平,给整整。”
李婶冷笑:“这块地不平了六七年了,你这当舅舅的今儿才想起来给孩子整整,咋的,我还得让我家当家的给你写个表扬信?”
王伟嘴角直抽抽,干咳了两声说:“嫂子,你这话说的忒难听,我那不是队里事儿多忙么。”
“呵,说得像谁家没个当大队长的似的,就你忙?我家小姑子屋里有个大事小情的,我男人咋都没耽误?”
王伟彻底不想说话了。
说不过。
他拄着锹,全当自己听不到。
反正他又没干啥坏事,来看自己妹妹,到哪儿都说不出不对来。
看他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李婶和李二婶对了个眼神。
她们俩也不多废话,直接走向王伟。
王伟才装了半分钟的世外高人,就被李二婶一巴掌推到了墙上。
“哎你……你这个女同志不要总动手么!”
本该是气势十足的一句指责,被王伟的嘴说出来,意外多了分小媳妇似的委屈。
李二婶斜睨了他一眼,懒得搭理,直接敲门:“林知青,是我,你把门开开,我们给你帮忙。”
“好嘞!”
毫无意外的,林念禾很快就来开了门。
李婶和李二婶一前一后进去,王伟正想顺势跟进去,才走到门边,门板“嘭”的一声就被关严了,毫不留情的直接砸了他的鼻子。
王伟“嗷”的一声,捂着鼻子后退三步才站稳脚,鼻血顺着指缝往下淌,分外凄惨。
李婶进门看到王喜喜头上的伤就骂了句“造孽”,拿起林念禾栓门用的笤帚就要往外冲。
林念禾赶紧把她拦了下来:“李婶,冷静、冷静,大喜这伤又不是他打的,你打他也没用啊。”
李婶个子不高,林念禾直接把她的肩膀抱住,摇着头说:“等王婶回来再说吧。”
李婶咬了咬牙,瞪了门板一眼,不情不愿的放下了笤帚。
她坐到炕沿上,接过王乐乐抱着,又拧着眉头端详了一会儿王喜喜头上的伤,盯得王喜喜都有些别扭了,她这才说:“伤得真重。”
靠边站着的林念禾呼吸一紧。
她以为李婶酝酿半天是想要说什么金玉良言呢!
王喜喜展颜微笑,小声说:“婶子放心,我好多了的,就是没想到我娘不在的时候他来了……麻烦您跑一趟了。”
“说啥傻话呢,这不都是应该的。”李婶轻拍着王乐乐的背,“别怕啊,你们姐几个就老实在屋里呆着,我看谁敢嘚瑟。”
李二婶也说:“对,丫头,别害怕啊,你二叔在外头看着他呢。”
王喜喜的眼底多了抹泪光,她轻轻点头,抿着唇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娘离婚的时候,她已经懂事了。
她永远忘不了那些亲戚的嘴脸。有说她娘败坏门风的,也有说她娘矫情、谁家媳妇不受婆婆磋磨的,更有的觉得这房子就该是他们的,咋都不能被她们娘几个占了。
明明是他们家自己的东西,却像是受了他们的施舍一般。
那时候的日子让王喜喜觉得,喝口糖水都是苦的。
那时也像现在这样,总有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