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寡妇的脸色由红转白,她伸手拽住林念禾的衣袖,满眼惊慌和恳求。
“林知青,我家小子真知道错了,你就放过他吧,我们孤儿寡母也不容易,他要是蹲笆篱子了,我也不用活了……”
赵寡妇是真的怕了,眼泪掉得很真诚。
林念禾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见状她也没劝,只说:“赵婶,我这人喜欢清净,最讨厌麻烦,这要是三天两头的就……我日子还过不过了?”
作为常年和村里人互撕的资深语言表演艺术家,赵寡妇瞬间明白了林念禾的弦外之音。
她眼睛一亮,保证道:“林知青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教训那小子,以后绝对不在你跟前儿晃悠——再有事儿你直接喊我,我把他吊起来抽!”
林念禾并不怀疑赵寡妇的决心,这一刻,就算她问赵家要一个月的工分,估计赵寡妇都能毫不犹豫的给了。
林念禾轻轻点头,一副单纯好糊弄的模样反手握住赵寡妇的手,言辞恳切表情到位:“赵婶,我就知道,您是咱十里大队最通情达理的婶子了,我也是实在害怕……”
“您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外边,身边除了一个哥哥还有什么人呀?幸亏有队长叔和婶子们照顾,不然我这日子都没法过。”
“你们这么照顾我,我哪能不懂事?我是真的没跟我哥说那天的事儿,要不然得多让队长叔难做啊,您说是不?”
赵寡妇刚想说你那哥哥就够吓人的了,话没出口,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林念禾没告状合情合理,毕竟她还得在十里大队过日子,真把村民得罪死了对她没好处。
但李大和那个榆木脑袋要是犯轴说了……还有村里那些长舌妇,万一他们真怕赵壮实戏弄大队里的姑娘去告发……
林念禾看赵寡妇的眼睛转悠个不停,便也放了心。
该说的她都说了,瞧赵寡妇也领会得很到位,那剩下的事就不用她来管了。
果然,赵寡妇没迟疑太久,握着林念禾的手诚恳道:“林知青,你可真是个好孩子,婶子谢谢你!”
然后她便借口还要上工,脚步飞快的往外走。
林念禾站在门边,憋着笑挥手手:“不客气啊赵婶。”
待到赵寡妇绕过东墙,林念禾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还没笑几秒钟,前院隐约传来了说话声。
林念禾立即止住笑,侧耳细听。
“你……你是林知青的哥哥吧,哎呦小伙子长得可真精神,做公安太辛苦了,婶子回家给你炖只老母鸡补补!”
“不必了,我们有纪律,不能占群众一针一线。”
“不要?这……小伙子真有觉悟呵呵呵……行,你和林知青说话吧,婶子先走了……”
林念禾笑弯了腰。
估计赵寡妇从没有一次这么希望别人收了她家的老母鸡,可真是难为她了。
苏昀承来到后院时,就瞧见林念禾站在门边,撑着膝盖笑个不停。
他走过去,垂眸问她:“刚才那个是赵壮实的母亲?”
“哎?”
林念禾直起身,笑着点头:“是啊,你都知道了?”
“嗯。”
苏昀承面色紧绷,垂眸看着她,好似想把她每一根发丝都仔细看一遍。
林念禾浅笑:“昀承哥,那事儿我没吃亏,队长叔也罚了赵家,他翻进后墙就被老鼠夹给夹了,就算报案也不会重判,与其这样,倒不如放他一马,把他娘拿捏住,以后他也不敢再招惹我。”
苏昀承半晌没说话。
他看着林念禾,沉默良久后说:“念禾,你长大了。”
能这么理智的分析利弊,她已不是那个只会抡拳头的暴躁小姑娘了。
苏昀承看着她脸颊上蹭到的面粉,伸手想替她抹去。
手抬到半空才觉得唐突,他赶紧把手收回去,别过视线说道:“脸上沾了面粉。”
林念禾想抬手去擦,但想到自己刚握了赵寡妇满是泥土的手,便对他说:“你帮我舀水洗一下手吧。”
“好。”
苏昀承拿葫芦瓢从水缸里舀出水来,清凉的井水落在林念禾白嫩的双手上。
那双手太白太嫩,惹得他甚至不敢泼太多水上去,怕会因此弄伤了她。
林念禾仔细洗好手,顺便把脸也洗干净。
抹去水珠,她这才问:“王婶那边怎么样了?大喜还好吧?”
“按照她和她的两个女儿所说,张家是在大队里上工的时候把王喜喜带走的,他们避开了人群,又怕王红的两个小女儿叫人,便留了张三财看守。”
“线索很明确,我也发现了他们争斗的痕迹,下午的时候我请一个女同志来检查一下王喜喜的伤,基本就可以抓捕了。”
苏昀承回答得很详细,最后问:“饿了吧?中午做什么?我来。”
“不用,”林念禾答道,“我包了饺子,很快就好了,你歇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