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食物的种类恐怕更少。她曾经听过妈妈讲过小时候吃冬储大白菜吃一整个冬天的事。她把黄桃罐头的瓶子洗了,甩甩水:“回头买点西红柿,咱们做点西红柿酱。”
未雨绸缪,尽可能地给冬天做点准备。
严磊说:“好。”
乔薇把瓶子和盖子放在小桌上晾。
“哎。”她踢踢严磊坐的椅子,“这个椅子,有没有大的啊,能半躺的那种。有的话,给我弄个大的,最好带脚凳,能放脚。”
严磊坐的椅子是小竹椅,椅面也就小腿高,椅背倾斜。属于乡村和年代剧中常见的。后世的大城市里基本看不到了。
乔薇这两天坐着觉得还挺舒服的,想要个大的。说白了,她其实想要的就是躺椅。
家里有院子,院里有树,树下有阴凉。
躺椅在树下摇啊摇,简直就是乔薇梦里的日子了。
严磊说:“好。”
乔薇抬起头,撑着小桌看他。
夕阳还没完全落下,阳光是铜金色的,把男人的皮肤映得格外有质感。
“怎么了?”他问,“干嘛这样看我?”
乔薇说:“你就光会说‘好’。”
严磊失笑,解释:“好,就是答应你了。”
“那什么事会‘不好’呢?”乔薇非要问。
严磊不假思索地说:“违反原则的不行。”
“扯远了,我说的是生活的事,咱们俩之间的事。”乔薇看着他。
严磊仰起头,眉眼特别端正。
“只要你肯好好跟我过日子,咱们俩之间,但凡我能做到的,就没有‘不好’的。”
“你这个男的……”乔薇忍俊不禁,捂脸,“你这种男的……”
太霸道总裁了吧也。
有点受不了。
严磊却不觉得好笑,他很认真。
“我当年就答应过你。”他说,“你肯跟我来这边,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是我能办到的。”
可乔薇薇没有领他这片情。
这男人还不知道,乔薇薇至死没有爱过他,不愿意和他过一辈子。
乔薇有点伤感,说不清到底为谁。
她谁也不想责备。生死之外无大事,甚至连抛弃了她的父亲,离开了她的恋人,都不想去责备。
跟命运比起来,人性孱弱凉薄,微如尘埃。
她也不想责备乔薇薇或者严磊,这就是两个不合适的人,在特殊的年代没有感情地结合,最终酿成悲剧。
但夕阳的光打在男人的脸上,鼻影又高又深。
她的心里生出奇异的柔软,对乔薇薇竟有一丝羡慕。
她抬手摸上了严磊的脸。
“那你也能答应我吗?”她轻声问。
严磊扯下她的手捏住,困惑:“什么叫也?”
“你答应过她的那个乔薇薇死了呀,我告诉过你的。”乔薇说,“以后跟你过日子的是我,乔薇。”
“所以,也能答应我吗?”
夕阳沉过了屋檐,昏暗笼罩了院子。
她的眼睛在黄昏中熠熠生光,含着期待。
孑然一身,孤独地死去,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男人。
命运安排他成为了她的丈夫。
此时乔薇竟矫情了起来,想听这个人亲口答应她,亲口也对她说一次曾经对乔薇薇说过的话。
被期待,被撒娇。
严磊捏住她的手,觉得眼前的时光难得且美好。好像就是他结婚前对婚后生活的幻想。
这幻想一直未曾实现过,直到现在,此时。
严磊捏着乔薇的手,用拇指摩挲,抬起了眼。
“你嫁给了我,跟我过日子……”他说,“但凡是我能办得到的,都给你办到。”
“我说话算话。”
“那我工作的事呢?”
“去托人了,这个得等,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到的。别着急。”
乔薇听到了想听的,露出了满意而开心的笑。
想收回自己的手,却抽不出来。
严磊攥得很紧,不让她抽回去。他的拇指还摩挲着她的手背,麻麻痒痒的。
总觉得昏暗中,严磊的声音好像也微微的喑哑。
酥麻的感觉从手背窜上来。
身体里有蠢蠢欲动的热力。
严湘在屋子里扒着窗台喊:“妈妈,妈妈,我想听《小布头奇遇记》!”
气氛一下子消散了。
乔薇抽手。严磊放开了她。
“来了。”乔薇从他旁边走过去。
严磊的余光看着她直到她离开他的视野范围。
他长腿支着地,把小竹椅的前腿翘起来,一晃一晃地,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嘴角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