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红荼又不停地哭,马道英一看,发现她脖子上的肿块越来越大,便叫来正在织篾器的刘工匠说:孩子她爸,你还是带红荼到华郎中那里看一看。我昨天用热毛巾敷她脖子上的肿块,一点效果也没有。刘工匠有些不愿意:你看我正在忙活,你带她去找华郎中看病不一样吗? 可是看病要花钱。马道英说出原因,这个家的经济由你掌握,你不拿钱出来咋好给孩子看病? 刘工匠把红荼脖子上的肿块瞄了一眼,又过去织篾货,皱着眉,说过两天让卖了篾货攒了些钱,再去找华郎中。 这孩子的病不能等哦!你看她脖子上的肿块比昨天都大。马道英说这话时,见红荼又在脖子上挠痒痒。 妈妈,我要去看病。红荼伸手拉着妈妈的手袖一边推搡,一边叫嚷。 见这情形,刘工匠停下手里的活儿,站起来,看一眼才织就的还散发着篾香的箩筐,这是他准备上市卖而未卖的篾货,他想多制些篾货一起挑到大街上叫卖,可现在不多,他有了一种想法,就将这新织的箩筐挑起来,对马道英说:把孩子交给我。 跟爸爸去。马道英边说边挥手。 红荼感觉爸爸一向对她不怎么关爱,经常恶言恶语地呵斥她,那呵斥声中明显掺杂着重男轻女的味道。她甚至埋怨自己为什么不是一个男孩?与哥哥一起出生,是一对龙凤胎,为什么哥哥夭折了,自己还活着?为什么夭折的不是自己?哥哥夭折的事她年幼本来不知道,是爱颠嘴的姐姐翠英告诉她的;她知道后,遇事不如意,便产生了一些消极的念头。 红荼走到刘工匠身边,刘工匠已经挑起那担箩筐,走出门,沿着一条绳子一样缠住山村的土路朝山外走去。走出山外有个口子,正对着另一个村庄。一幢幢土砖房屋被翠竹的浓荫拥抱着,阴森森的,显出几分幽静、神秘。土路斜插过竹园,只见一座庭院屋舍,斗拱重叠气势傲,飞檐高啄风度奇。 红荼跟在爸爸身后,看到这建筑景致,悄然顿足。忽然,一只黑狗从后院窜出来冲着这父女俩汪汪地叫。红荼惊骇地赶上一步拽紧刘工匠的衣角,说爸爸,我怕。爸爸一边朝那狗吼叫,一边呵斥红荼怕什么。那狗跑得远远的,却叫得更厉害。这样引出了许多狗,都冲着这父女俩叫,红荼更加害怕了。刘工匠就把肩上的箩筐放下来,取出扁担,冲着朝他们逼近的黑狗、黄狗、白狗等等,奋力一扫,它们叫嚷着,都灰溜溜地跑开了。 进了华郎中的院门,刘工匠把箩筐歇下来,望着堂屋里开诊所给人看病的华郎中道:大夫,我孩子又病了,找你看,送一担新织的箩筐给你权当医疗费作抵。华郎中正在给一个老人看牙病,偏过脑袋瞅着,说这箩筐给我有啥用途?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要了,我可不是做箩筐买卖的。 一会儿,老人下座咬一口牙药走了。华郎中就走到红荼身边,扒开她脖子上的领口看,尽是发红发紫的肿块。他说这是疯瘩,是怎么引发的?红荼说,是竹园里的毛虫落在脖颈里引发的。刘工匠凑上去帮腔,已经几天了,越来越厉害,烦请华郎中开点好药她治治。华郎中说毒气太重,要几个疗程才能好。 当下华郎中开了处方,交给在一边配药的柳莺;柳莺看了处方,说有一味药膏子没有了。华郎中叫她把其它煎洗的中药配齐,又对刘工匠说,这种药膏子没有,你可以把大蒜砣捣碎成泥状,敷在肿块上杀菌消毒。 这时,柳莺把配好的中药打成四个小包,交给刘工匠,说每天用瓦罐煎一包药,早中晚做三次洗,坚持洗四天,不洗的时候用捣碎的大蒜沫敷上,准会有效果。 回到家,刘工匠把四包药交给马道英,又将华郎中和柳莺交待的煎洗法重复了一遍,马道英照着办,每天凌晨就起床用瓦罐给红荼煎药水洗,照所讲的坚持了四天,红荼脖子上的肿块淡了,她也不再喊痒。 可是过了一周,她到外面玩耍,也许是皮肤过敏,脖子上又起了疯瘩。红荼感到钻心的痒,手指甲轮流在上面刨出了血痕,也不停止。马道英看在眼里,把红荼拉到身边看了说:怎么办啦?再叫爸爸送你到华郎中哪里看一看。 妈妈,我怕。红荼把搔痒的手收回,捏成两个小拳头并在一起,望着马道英说。 马道英知道刘工匠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由于不快意,经常呵斥她们,所以他们家每个女孩都怕他。红荼年龄小,经常被吼一声,就骇得哭起来。这与其说是红荼喊怕,倒不如说是红荼向妈妈“将”了一军。马道英只好等刘工匠回家后亲自对他说事儿。 这天晚上,刘工匠回来了,带来了一个镶着两颗金牙的老男人,约有五十多岁,满脸皱纹,脸上总浮着笑意,说话带中原口音,一副憨厚的模样。 那人一进门,刘工匠非常客气地请他坐在中堂的一把竹编藤椅上,然后让马道英筛一杯热茶端在他面前。 谢谢!那人客套地看着马道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