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鼠狼的肉身还在颤动,只是非常轻微无力的颤动。这时,陈杰拿着黄鼠狼的皮张,像完成任务似的把血糊糊的黄鼠狼肉交给那妇女说:这该行了吧?那妇女接过来没有言语,拿起一把菜刀剖开黄鼠狼的胸膛,抓抠里面的内货,发现一个凸起的皮囊,她拿刀割开,里间冒出一大把指头大小的黄鼠狼幼崽,眼睛尚未睁开,头和身子却在蠕动,这时候才弄清楚,这是一只雌黄鼠狼,它已经怀孕多时,就要生产了。那妇女好玩地看着,心里跃动着想要品尝野物肉的欲望,脸上也随之堆满了偶然进财的喜悦。 她把黄鼠狼幼崽连同那皮囊一起丢在屋外的垃圾堆上,村里的一只芦花鸡公先发现,就咯咯地叫着走近,将其中一只黄鼠狼幼子啄吞了,随后,接二连三来了几只公鸡母鸡,都争着啄吃黄鼠狼幼子而会餐。 那妇女懒得注意这些,只把黄鼠狼的肉体横一刀竖一刀肢解成几大块,又把一支胯子给凑近看热闹的婆婆,剩下的一大堆肉自家烹饪享用。 这一刻,黄鼠狼的灵魂像烟丝一样在空中飘忽,所不同的是它依然有意识,不像娑婆世界中的烟丝随风动荡,那妇女肢解它的肉体等等,它都看得清清楚楚,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痛苦了。但它有怨气,怨恨的不是那妇女,而是持猎枪拧走它皮张的陈杰。它知道陈杰的意图,想用它的皮做一副御寒的手套,它打算从中破坏。 陈杰回到陈家庄自己屋里,就把黄鼠狼皮张用竹条子攀成一掌平,由于雪后未晴,又下起了冷雨,他便将它伴墙挂在一根木楔上晾着。机会终于来了,在陈杰家屋前屋后游弋的黄鼠狼的灵魂突然见到一只猫,那猫吃了几块用白酒去腥的鱼,有些醉意,它就趁机把自己的灵魂附在猫身上,跳上屋顶用脚掀开对着那墙壁的两片瓦。 一会儿,那猫醒过来了,黄鼠狼的灵魂便出离猫身,看着雨水从屋顶缺口处沿着那墙壁流下来,正好浸湿攀挂在那儿的黄鼠狼皮张,它意念里滋生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几天后,天放晴,陈杰去墙边取那皮张晾晒,发现已经霉变很做气味,是什么原因呢?抬头看见屋顶有缺漏的亮光,才知道是冷雨淋湿了的缘故。屋顶怎么有缺漏呢?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些天又没有刮起大风,难道有飞贼揭瓦?可是家里没有什么被盗。他不去想这个,却捂着鼻子把生霉的皮张取下来扔到村西头的坑里。 黄鼠狼的灵魂在空中徘徊,看着陈杰在地面上的一举一动,及其失落感,它正要离开,又看见一只黄狗闻到它那皮张在空气中散发的气味,且循着气味来到村西头的坑边,衔起皮张,怕被什么发现与其相争似的,撒腿跑到障眼的草地上撕咬。 这又引起黄鼠狼的灵魂愤慨,这一切都是猎人陈杰所引起的,它又萌发继续报复的念头。在黄狗放弃了那臭烂的皮张后,它打算将自己的灵魂附在黄狗身上,让黄狗发疯似的追咬陈杰家的鸡,并且拱翻他家堂屋伴墙安放的鸡窝,使之鸡飞蛋打。 它的灵魂正飘向黄狗时,突然被一只巨手揪住,不能动弹。 你知道我是谁吗?一个人面兽身的怪物很庄重地问道。 它的灵魂扭头一看,吓住了,低声叫道:司畜神,饶了我吧!知道你察觉我有继续害人的念头就来制服我。 司畜神松开手说:你已经报复过了,有完没完?黄鼠狼的灵魂说了声我认错,就要开溜。司畜神说你不能走,跟我到阴司第十殿转轮王那里请罪。 它心想:我有什么罪?纵然有罪,死了还要追究?司畜神有他心通,便意会到了,说你的过恶,在阳世没有赎罪的,到阴间还要清算,或者说让你变个什么动物遭受报应慢慢地就赎罪了。 它不听,乘一股突然刮来的飓风向空中飞跑。 着。司畜神丢出一个笼子。霎时,黄鼠狼的灵魂就收进了笼子,它在里面乱蹦,却冲撞不出来,就跪在笼子里,向司畜神打躬作揖,只求放出来。司畜神不理睬,还说:你是个言而无信的家伙,叫我怎么相信你?我不能打开笼子。 黄鼠狼的灵魂在笼子里拼命地蹦,蹦累了,就用尖牙利齿咬笼子里面的条栓,但奇怪的是那条栓被咬损或咬断了一处,才松口时,又恢复了原状,像恢复伤口一样,只是比恢复伤口的时间要快,快得只在一瞬间,黄鼠狼的灵魂根本来不及觉察,唯一觉察到的就是劳而无功。 它气恼地鼓起眼珠子,正欲使一把愚劲再咬时,却感觉牙龈一阵阵疼痛,目光一斜,还发现了血迹,那红色的液体从它嘴里流出来,它感到恐惧,身子瘫软在笼子里直喘粗气。它干脆不管那些,眼睑微合,睡一睡,管你司畜神怎样处置。 一会儿,一道闪电,一声霹雳震得黄鼠狼的灵魂全无睡意,它一看,自己还在笼子里,这只笼子垂挂在一棵枫树枝梢,只是不见司畜神,它从条栓缝隙里四处张望,那令它惊骇的一幕尽收眼底。 在一片荷叶掩映的池岸,一个孩童左顾右盼,手里拿着一把弹弓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