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就带两个民警进屋去,每个房间都找了,却不见一个人影。老妈说,我去洗衣服之前,他都在家里的。你们坐等一会儿,他可能出去串门了,会回来的。 老妈又走到正房大门,过了场子,站在院门口大喊徐四斤的名字,却没有他的回音,只有屋后山岭折返过来的回音。 两个民警并没有在里面坐等,却也跟着出了院门,四处张望,前面也有村房,一幢幢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后面是山岭,山岭绵延到远处长满油菜的田野。这是很好的村景,他们俩没有心情欣赏。 老妈见两个民警出来了,又说,你们进去坐着等,我一定把四斤找回来交给你们。小吴说,老人家,我们就听你的。 小吴又回转身进了院子,小姜也跟了进去。他说,我们进去坐一会儿,如果四斤妈还没有把四斤找回来,我们就再到庄上的其他人家查找,非把四斤抓住不可。 其实他们哪里能找到呢?两个民警才驱车到漆家庄,车还没有停稳,就有一阵狗吠声。徐四斤在家门口听到了,很惊恐,猫着腰麻利跑出院门,躲到屋后山上去了。 要是往常他哪里害怕民警来抓?早就高高兴兴迎上了。可眼下不同,他脑海里总浮现那列火车车头带车箱掉到江里的事故惨景,感觉是自己盗取东江铁路工区的扳手让铁轨螺丝松动了而惹的祸,这要是被抓住了,非杀头不可。 徐四斤觉得没有活够,这么年轻,不想死,所以怕死。他躲进屋后山上的林子里,许是走累了,靠着一棵枫树直喘粗气。突然来了尿意,他就掏出那家伙仰首望天,静听松涛地“丢线”。 他没有注意到,一泡臊尿都斜洒在一块竖立的碑矶上。把那东西塞进裤裆之际,才发现面前一块碑矶,上面刻着碑文:故显考马公善荣老大人之墓。 他认不全,只认得“马公老大人”五个字,他的尿液已把那一行字儿打湿了,也不说对不起,并无惭愧之心,抬脚就走,走至第四步,前面平平的,不知怎么的,像被人照朝着左后脚窝儿踢了一脚,就扑腾一下跪在山地上,半日站不起来,俨然对着林子作了一个揖。 原来徐四斤哪里知道?这块碑矶的主人马善荣因为过去世做了许多功德,冥府没有让他转世投胎,而是让他做了漆家庄的土地神,冥界都称他马土地。 当徐四斤屙尿洒在他碑石上的时候,因有神通,他马上感觉到了,有些愤怒地赶过来。如果徐四斤对着碑石心里默默地赔礼道歉,他也就忍了。可是徐四斤觉得无所谓,对不起,马土地就提脚踢他,教训他一下,让他跪在地上半日爬不起来。 这时,满身青叶子的枫树神从那边走来,朝马土地神一笑,说你发脾气了? 是哦!这个家伙太没礼貌。马土地在未做土地神之前,身个本来挺高大的,做了土地神之后,为了适应土地形体的低调,他也就变得矮胖了。这会儿他捋一把白髯,把手杖一举,对枫树神讲,我没有用棍子打他,还是客气的。 二位神明的对话,徐四斤根本就听不到,当然也看不见他们。他总算爬起来了,膝盖还隐隐作痛。他没有继续往林子的前面走,而是退转来背靠着枫树休歇,还不时弯腰伸手把左裤脚勒起来,摸一摸跌痛了的膝盖。上面都快蹭破皮,发紫了,难怪那么痛。 山上静静的,偶尔有蓬间雀唧唧的叫声,但是他充耳不闻,只听到山下庄上高一声低一声抑或零零落落的狗吠声,这让他敏感地意识到来抓他的民警还没有离开,他就不能下山。 枫树神和马土地还针对徐四斤的劣迹议论着,这个人从小就没有做过好事,尽做坏事。现在长到门长树大,还是不误正业。 马土地还谈了一个情况,说徐四斤十几岁的时候,宝塔山的塔神就到我的土地庙来告状,要通过我把他带着另两个男伢在宝塔楼里胡闹的罪过写成奏折呈递阎罗王削减他的寿禄,我写好奏折正要动身去冥府之际,塔神又过来拦住,还跟徐四斤说情,说他的妈妈和继父代他认了错,并且将宝塔打扫得干干净净。那次我就对他的事儿作罢。未料这家伙恶习不改,长大了,依然不做一件正经事,只想混口牢饭吃,要进号子必须犯罪,因此他犯罪的方式就是偷盗。我迟早要找阎罗王奏他一本,非削减他的寿禄不可。 枫树神听明白了,感慨地说,据说世人如果不误正业,成天造恶业,又没有一点社会责任,只活在自己邪恶的欲望中,除了害人还是害人,和没有自控能力的畜生一样,甚至不如畜生,那么不光是削减寿禄的问题,阎罗王还要收拾他,让他活不成。有道是: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马土地点个头,就告别枫树神,回到土地庙,将记录徐四斤罪过的奏折带上,用拐杖把地面一敲,就钻进去,没了身影,地面上只冒出一股白烟,向天空飘去,经久不散。 你道马土地去了哪儿?他直接到冥府秦广王处,把奏折一递,告徐四斤的状。秦广王看过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