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涵听了韩道远的感叹有些唏嘘,虽然知道像他这般身经百战的人已经强硬到不要自己安慰,但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说些什么,沉吟良久,轻咳一声尴尬的道:“大将军之名无人敢忘!而且大将军不必太过忧心,前些日子,蔡寺卿还说陛下看了您的信颇为动容!”
韩道远似乎不太赞同,看着沈文涵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倏然一笑,“沈少卿今日不是来同我叙闲的吧?”
沈文涵想到自己要说的事情,不禁又朝前走了几步,微微躬身靠近牢房大门,轻声道:“这两日有个女郎找到下官府上,想要见大将军一面。”
韩道远倏地沈文涵,沉声问:“可是姓廖?”
沈文涵点头,韩道远终于不再是一如既往的淡然,眼神里多了愧疚与心疼。沈文涵见了觉得既惊奇又感慨,大周谁不知大将军与夫人伉俪情深,夫妻几十年后宅只有庄氏一人,育有四个好儿郎。
没想到如今落魄了竟还能有清丽女郎相伴左右,而且看韩大将军的神情,似乎也并非无情,反倒是真的入了心。
他走神的功夫,韩道远已经收敛心神,他坚定地拒绝:“此地非她能踏足之地,而且本将与她之间...早就没了关系,不见也罢!”
沈文涵作揖,苦笑道:“那位女郎见你之心与你一般坚定,大将军有所不知,下官有一位长子从小体弱多病,秋后旧疾复发缠绵病榻已经起不来身。下官遍寻了建康城里城外所有大夫,下官也曾求了陛下让宫里的太医为小儿诊病,他们却都束手无策。如今下官只能指望那位洛神医了。这位女郎曾拜洛神医为师,她承诺只要见到大将军您,便让洛神医给小儿诊脉!”
“我倒是听她提过,确实跟着一位胡人大夫习过几日医道。”韩道远点头。
沈文涵听了心里激动,“有大将军这句话,下官就更放心了!”
“如今朝中文武都对本将避之唯恐不及,你还敢私自带人进大理寺,不怕陛下治你的罪?”
韩道远提醒他,沈文涵无奈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下官夫人最疼这孩子,若他有个万一,拙荆恐怕撑不下去啊!即便陛下降罪,下官也认!”
“一切皆不由我心,沈将军既然已经有了决定,又何必跑这一趟!”韩道远突然端起几案的粗瓷茶盏,朝沈文涵一抬,然后冷茶一饮而尽。
沈文涵知道他在送客,便欠身一礼之后转身离去。
等他的身影消失后,韩道远才抬起头来,望着空荡荡的牢狱,头一回出神发愣。
沈文涵回了职司,他叫来贴身侍从,低低吩咐几句,“快去吧,让夫人去的时候小心一些。”
沈府里,沈夫人听了侍从的回话,略微思量,对荣婆子道:“昨儿绣丽庄送来的衣裳有一处不合身,你陪我去一趟,顺便再给几位郎君做几件冬衣。”
对于沈夫人这突如其来的行程,荣婆子从容的应下,“夫人说的是,昨儿我看着也是腰间肥了些。您稍待,奴婢这就去安排。”
一个时辰以后,沈府的马车就出现在了绣丽庄门外,门外站着的侍从连忙迎了上来,然后另一外腿脚麻利的跑去回禀。
丽娘收到消息,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急匆匆的迎了出来,亲自迎着她进了雅居,又吩咐小丫端茶上茶果。
沈夫人看了看四周,笑着道:“丽娘不必操劳,听说你这里有个十分妍丽的女郎,她今儿可在?”
丽娘被问得一愣,绣丽庄的女郎可比男子多了不少,而且如今那些小丫头们都长开了,个个清秀妍丽,“敢问夫人问得是哪位?”“就是那个姓廖的女郎,前儿登门送衣裳的那个?”
丽娘恍然,忙笑着道:“原来夫人要见廖先生,她在的,民女马上去叫!”
“看来这位女郎果然识文断字,竟被称作先生!”沈夫人笑着回头对荣婆子道。
荣婆子点头,“敢单枪匹马登沈府谈条件的人,必定不简单。”
沈夫人赞同的点头,不多时,她便见到了一袭男子打扮的缓缓走来的廖文南,眼里不由露出惊艳,嘴上轻松的笑道:“怪不得上次女郎要打扮成婆子,原来你不施粉黛已经另人挪不开眼了。”
廖文南听着沈夫人的笑声,知道那事多半是成了,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下去。
“夫人谬赞了,民女观夫人眉宇舒展,是不是令郎好转了!”廖文南随意一擦便知道能令一位母亲喜笑颜开的定是只有孩子。
果不其然,沈夫人闻言竟起身走了过来,抓住廖文南的手感叹道:“今儿一早,大郎他竟从榻上起来了,这还是这月的头一回!虽然只走了几步,但明显有精神了,他还喝了一碗粥,两只虾饺。”
廖文南耐心的听着沈夫人激动的来来回回说了三遍,等沈夫人觉得不好意思了,她才缓缓提醒道,“夫人,大郎躺久了,许久也未曾好好进食,这几日先莫给他吃不好克化的吃食,鱼虾肉都先不吃吧!”
沈夫人闻言有些沮丧,不甘心的急道,“他都瘦成皮包骨了,我还想着好好给他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