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宜被问得一噎,此时虽已知王全和越齐骗了自己,却仍旧没有招认他们,只后悔昨日太着急,又被王全拿着恩情说事儿,没有问明白其中缘由深浅,就当了这出头的椽子,活该先被打烂了。
但周帝的问话还得回,常宜抹了抹头上的汗珠,迟疑了瞬息,才支支吾吾的回道:“臣之前说过,是行宫里的士子受不住辛劳,偷偷托付附近的行人送信回京......”
常宜含糊着有些说不下去了,淡淡的声音接了过去,“碰巧这送信之人就撞到你御史大夫门上了?看来这送信之人不是一般人啊,这么会碰巧?”
常宜一听有人替他圆话,立即点头应是,可话刚出嘴里就察觉到不对,刚刚这说话之人竟是陛下,而且话里有话,他又连忙改了口,“不,不是......”
“是与不是,朕没心思与你追究,常卿当知,你是朝廷的御史中丞,行的是监察百官之责,丹阳郡主虽名义上是监察却不是在朝中入了册印的官职,只对朕负责,不用你操心。如今宰辅不在京中,王全身为御史大夫更是忙的深夜方回府,你当体恤上官,多替朝廷分忧,别整日听风就是雨的。”
常宜颤颤巍巍的领命,周帝又道:“昨日朕也收到覆舟山的消息了,那些孩子到不是吃不了苦受不了罪,恐怕是觉得让一个小女郎管着他们,心里甚是不服气,竟串通一气从行宫跑了出来。他们哪里走过山路,险些误入了野兽窝里,若不是丹阳不计前嫌的带人救了他们,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朕也知你们瞧不起丹阳一介女郎,实话说朕把丹阳派出去,长公主至今仍生气呢,萧家虽未登门,说不定也怪朕指派他们未来宗妇。朕亲自登郑府的门都吃了闭门羹。朕实是无人可用,要不你们给朕寻个合适人选,既与士族没有关系往来,处事公允,一身武艺又比丹阳郡主厉害能在深山里护得住士子们。若诸卿有人才推荐,朕定好好封赏重用。”
周帝这一番话令众臣哑口无言,如今年轻一辈中既与士族没有关联,又打得过丹阳郡主的,也不是没有,但多是江湖游侠,他们一时半会儿寻不到,即便寻到了等京兆府查清他们的身世来历,也得一两月之后了,哪里来得及。
更让他们内心恍然的还是周帝出宫去郑府那个夜晚,那般惨烈的刺杀,整整五日过去了,建康城里却似无事发生一般,周帝也从未在朝堂上提及此事,就好像从未发生过。
若有什么不同,那便是陵王最近没有上朝,不知去了何处。
但他们也都知大理寺和京兆府这些时日忙的脚不沾地,没看前廷尉如今的大理寺卿,还有京兆府尹正低着头闭目假寐,看来是累的不轻。
但没有人敢问,因为如今的京都就像是一只装满油的锅架在火上烤,虽然看上去依旧风平浪静,毫无波澜,却又越来越多的人感受到了炙热。
他们都觉得用不了多久,这锅热油就会沸腾,只要往锅里扔颗石头,溅起的油花都能把人灼伤。
所以他们人人自危,也只有常宜这耿直的傻瓜还敢在此时往炉火里加一把柴,也不怕把自己烧死!
周帝见众臣不语,也没有追问,只问尚书台,“去九江传旨的人到哪儿,还有几日到九江?”
言奎站来回道:“回陛下,依着前两日送回来的消息算,约莫明日就能到九江,最晚后日就能传旨。”
周帝点了点头,神情更加莫测。
这回就连言奎都不敢多言,连忙退了回去。
下朝之后,许多大臣在出宫的路上窃窃私语,“你说陛下会如何处置大将军?”
“那毕竟是大将军啊,再说都说是小韩先生叛乱......但毕竟人已寄给你死了,其实并无实证......”
有警觉的走过来瞪了他们两眼,“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就敢胡言乱语,自己活够了,怎么想牵连家中老小?”
两人纷纷住了嘴,加快脚步出了宫。
显阳宫里,高寒听了小内侍的回报,虽面露沉思,脚下却毫不迟疑的进了内殿,恭声道:“陛下,常公下朝后追着御史大夫王公的车离开了。”
“唔,你说王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把越齐和常宜拉上了。”周帝沉吟着问高寒。
“陛下不明白,老奴就更看不太明白了,”高寒笑着摇头,“今儿早上王大人说完,常公的脸色确实难看的紧,可是越齐大人向来不与士族之人往来,怎么如今反倒与王全大人走到一起了。”
“越齐那武人脾气,不是被王全蒙骗了,就是他所图之事对了越齐的心思。”周帝哼了一声,若不是好奇王全用心,今日他就直接削了常宜的御史中丞,然后让王全自己兼了,省的那个常宜整日占着地儿不干活儿,他都心疼自己每月给他发的那些俸禄。
高寒见周帝面色不虞,便试着劝道:“王全大人虽脾气古怪了些,也喜欢与宰辅大人争权,但他向来是忠诚,许是有些事情与陛下想左了,时日长了自是能明白,陛下勿忧!”
“不用管他了,”周帝也觉得这事儿虽然早上闹腾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