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吃肉的,决计不肯饿着自己。
这个时候,让阎士选上奏朝廷修河堤,就如此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所有人都满意,唯独阎士选不满意,就以陛下那个杀伐果断的性格,阎士选真的如此上报,事后朝廷、皇帝发现自己的银子被这么浪费了,恐怕又是一个瓜蔓连坐的大案。
“我倒是想和光同尘,奈何连个活路的机会都不给。”阎士选说话的时候,带着一些戾气。
他想跪,还不让他跪!这不是欺负人吗!
“论迹不论心,阎知县没跟这些人同流合污,那就是骨鲠正气,冲锋陷阵,先登者重赏。”李佑恭给出了十分正面的评价,你心里再怕,再想跪,你没跪,那就是骨鲠正臣,打仗的时候,砍下敌人的脑袋,就是功劳。
阎士选迈着四方步,走在黄浦江旁的长街上,这长街有拦河堤,还有行道树,他继续说道:“要我命的事儿,我肯定不做,后来,万历九年春,大司空回了京堂,申巡抚到任,我很快就收到了牌票,到府衙,被师爷董炜好一顿训斥。”
“别看他这个师爷没有官身,但是跟训儿子一样的把我骂了一顿,我还不能还嘴,因为我不知道是不是申时行的意思,毕竟他是楚党,我是晋党。”
“营造不一定非要是吴淞江,也可以是这黄浦江上的码头榷场,我被骂了之后,回到了县衙,就上奏请命营造。”
“这营造事儿,朝廷给了十万两银子,整修上海县黄浦江沿岸十六榷市,也是到开工那天,才直接撕破了脸,我压根不用本地人,从内到外,全都是外地人,那时候我也怕,我怕死,怕朝廷给的银子都给他们侵吞了去,朝廷追责,我扛不住,怕榷市整修不好,无法交差。”
“修着修着,我发现,他们都是一群胆小鬼!皮影戏的影子,看着唬人罢了。”
李佑恭眉头一挑:“哦?愿闻其详。”
阎士选眉头一挑,眉飞色舞的说道:“他们不敢杀了我,因为我是朝廷命官,杀了我,申时行哪怕真的授意师爷要捞银子,他也兜不住;他们不敢破坏工地,因为是朝廷的政令,一方面是雇役要入场,一方面是地方势要豪右带着商铺商贾们反对,但最后还是雇役入场了。”
“我发现他们的本质,一群胆小鬼,甚至都不敢闹大,不敢闹出人命,因为人命官司都要奏闻朝廷,朝廷的目光一旦看向了上海县,那就不是本地人能搞定的事儿了。”
“借着修十六榷市事儿,我打开了局面,先是把十六榷市的所有坐寇都赶了出去,我自己当坐寇,后来我干脆连之前的欠账都不认了,什么人都不带,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他们的宴请、诗会之上,我就是个俗人,他们不让我顺意,我去他们的宴请,都是阴阳怪气,指桑骂槐。”
“大刀阔斧的清理衙蠹,雇佣外地人成为班头、衙役、六房书吏,大明别的不多,想吃皇粮的人,能排到泰西去!”
“有本事,就杀了我!”
最后一句话,阎士选几乎是喊出来的,颇有几分小人得志且猖狂的错觉。
阎士选和传统意义上的贤臣、良臣不一样,他就是得志就猖狂,打开了局面之后,四处砸场子,就成了他的爱好,逼这帮胆小鬼兵行险着,就是阎士选的谋划。
阎士选两手一摊,无奈的说道:“唉,这得意的日子没过半年,本来一切都挺好,后来海龙帮的海老四勾搭上了师爷董炜,我这日子也难熬了起来。”
“我一个月就要到松江府衙门一趟挨一顿骂,董炜那人起初还是阴阳怪气,后来干脆就是撕心裂肺,恨不得揪住我的衣领骂我,但我发现,董炜也是个胆小鬼,他没办法把我怎样,只能骂,他越生气,我就越高兴,就越不顺他的意。”
“当时,多少有点破罐子破摔了,只想把海龙帮给剿了,其他都不重要了。”
“那天,我忽然收到了巡抚的牌票,我本以为是让我去府衙挨骂,我以为申时行终于憋不住要亲自训诫我了,结果打开一看,是让我配合华亭县的衙役,抓捕海老四等海龙帮一众案犯!”
“还用华亭县衙役?我自己带着衙役就把他们剿的一干二净了!”
“一群怂货,平日里欺负小民大打出手,面对衙役的时候,束手就擒,连骂都不敢骂一声,当然,可能和大明水师就在松江府内有关。”
狐假虎威,阎士选没法跪下当官后,发现这帮人其实不怕他,而是怕水师锐卒。
海龙帮真的和上海县的衙役起了冲突,甚至火并起来,大明水师强兵不用半天就能到,这是平叛,平叛不需要那么多的理由。
松江镇提督内臣张诚,在行动前,专门跑到了松江府衙跟申时行沟通,就是为了告诉申时行,水师已经磨好了刀子,大胆干。
李佑恭就一直静静地听着阎士选滔滔不绝,这阎士选居然是个话痨,话匣子打开后,就一直说个不停。
十六榷市只是最开始的一个矛盾,这几年的时间,阎士选挑了十几件重要的事儿,喋喋不休的分享给了李佑恭。
比如清丈时候,寺庙田亩的矛盾;比如普查丁口时,隐丁的矛盾;比如徐阶在上海县兼并田亩归属的矛盾,比如营造官厂团造时,占地的矛盾等等。